不管我有多不愿承认,喜欢杨修夷已是事实。我不知是从何开始的,它不知不觉,如润物无声,悄然在我心中生根。
鸿儒广场上我意识混沌,又变得痴傻,还胡言乱语。但对他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昏迷之时未觉的有怪异,醒后触及他眸光,真想扒条地缝钻进去。这种微妙的关系,令我不知如何面对他,几次想说话,到嘴边却喉咙喑哑,口干舌燥。兴许杨修夷说的没错,我胆子小,我容易被吓到。可能上辈子我是乌龟投胎。
除此之外,我时刻不惦记着的是我们之间的悬殊,如横亘的万丈沟壑,难以逾越。我不能再往前踏去,否则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一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春曼端着汤药远远走来,走到一半杨修夷忽然身形晃至她身旁,接过那碗汤药。他穿着一袭浅绿青衫,袖口衣襟有着银色木槿花刺绣,腰系玉带,垂一块色泽上佳的翡翠吊坠。面色白玉晶莹,眉目如画,清雅俊美,春风盈满两袖,若似踩云踏月的仙人。
想起那日在鸿儒广场上,他傲视群雄的清冷孤高模样。这样的天之骄子,绝艳天纵,若非我亲眼亲耳所见所闻,我绝不相信他会看上渺如蜉蝣的我。
他将药放在我手旁,看一眼湘竹,湘竹立马起身跟我告退,而后疾步跑走。
我看他一眼,手中木冲子未停下,来回在木盆中研捣。
他抬手将药碗又移些过来,指骨轻敲桌面,没有说话。
我继续捣弄,他一把将木盆夺走,将药移到我跟前,我皱起眉头,怒瞪他。他眼中隐含笑意,饶有兴致望着我。
我端起药,咕噜咕噜仰头喝光,苦得要死,我整张脸皱成一团,将空碗放到一旁,伸手欲拿回木盆。他却不依,又将空碗推来。
我诧异的看向他,这是做什么?要我把碗也吃了?
我将碗推走,他又移回来,我又推走,他又移来,如此数次,我一恼,抓起碗放到另一旁的石凳上,旋即瓷碗幽幽飘起,又落在我眼前。
我恼怒:“杨修夷,你又想打架了是不是?”
他眉梢挑起,清俊一笑:“肯说话了?”
“你!”
他轻哼一声,悠然侧过头去,五官深邃宛如精雕细琢,睫毛极长,像两把小扇,随意搓弄着花瓣,淡淡道:“还有哪里不舒服没?”
我说:“除了你这个碍眼的东西在,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轻笑:“是嫉妒我比你好看吧?”
我愤恨起身:“不要脸!”转身就要离开,他一把拉住我,力道极重,不容抗拒,我又撞进他怀里。我慌乱抬起头,他垂眸深深望着我,黑瞳如化不开的浓墨。我欲推他,无疑是徒劳。
我心中一颤,提高音量怒道:“想干什么!”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玉坠,以千年霜蚕编织的银绳吊着,玉石璀璨,通体蓝色,微闪白色荧光。他撩开我头发,将玉坠系好,垂在胸前,我伸手摸着,惊喜:“这是极泪?琛?”
传说中以女神之泪凝结的蓝色珠玉。虽然师父说那只是珠宝商为了炒高价格编造的,但极泪?琛确实很稀有,价值连城。
“簪子太累赘,这东西比较方便,就算洗澡也不准解下,听到没。”
我本想说极泪?琛何其珍贵,我不能收,到嘴却冒出一句:“为什么洗澡不能解?你想偷看我洗澡不成?”
话一说出口,我们两都一愣,他极不自然的哼哼:“就你这身材……”说到一半骤然停下,面色怪异道:“其实,你身材也挺不错的。”未了,还加上一句:“真的。”
我知道他怕我想起昨夜清婵的话才故意这么说,我在他心中是个敏感到极致的人。我感谢他开始在意我的心情了,倘若他早有这些觉悟,我也不至于这么自卑。可反过来又想,若非他早些年常取笑我,也不会练就我的强大心态,不然我来宣城定居,常被人议论面貌,恐怕早就崩溃了。
见我没有说话,他伸手敲我头:“喂,我在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