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许多人见着贾母的模样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听了此话,仍是如同被泼了盆冰水。
腿如同软面条似的,不少人强撑着的那口气松了,往地上?软软地滑下去。
贾母拄着拐,一步一步挪到了屋子里,旁人连滚带爬地跟上?,就见贾府在一条一条的安排着。
直系男丁去守陵无可避免,那地儿冷清,东西?得备足了,倘若在那头病了,求救都?无门,再?一人找两个清秀小厮过?去伺候日常起居,不至于冻了饿了。
国?公府的爵位已经没?了,这宅子再?住便是逾制,索性收拾东西?,旁支与女眷们都?回老家去,那儿也有几房人守着屋子,贾家在当地也算大族,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至于下人,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贾府已经到了如今地步,如何还能养这么多人,那些有些家底的管家婆子们,便开恩让他们出?去自谋生路,至于外?头买进来?的丫鬟们,有家的,便让老子娘领了自行归去,实在没?个出?路的,只能留在家里,只不过?日子不似以?前,必须要按分随时,再?不能如往日般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过?得精细。
这话一出?,人心瞬间乱了,如赖大家,周瑞家,林海家,当了这么多年管事,早就置下一份不小的家业,听了贾母的话,只盘算着出?去要如何谋生。
反正,贾府已经不是那个一门两国?公的贾府,他们也仰仗不上?贾府的名声,不如脱了奴籍,一家子清清白白做人。
丫鬟们也各有盘算,家生的丫头自是跟着家里的爹娘行事,至于那些外?头买进来?的,与家里关系好的,欣喜若狂,想着赶紧捎信给家中父兄,赶紧将她?们接出?去,那些家里无依无靠的,则是惨白着脸,求着伺候的主子别赶她?们出?去。
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袭人,她?一听见贾宝玉必须要去先帝陵前,已经软了半边身子,又听见贾母要将丫鬟遣散,剩下的半边也软了下来?,她?靠着墙,迷茫地望着天,好半晌回不过?神。
她?早便与宝玉成了好事,王夫人也是默认将她?放在宝玉身边服侍的,日后宝玉去皇陵,身边不能带女子,她?该如何是好。
这种紧要关头,肯定不可能给贾宝玉纳妾置通房,难道要她?用丫鬟的身份,随着老太太他们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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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兄长家人,就为了赌那未可知的未来?吗。
“老太太,这些姐姐们都?是花一样的女子,为什么让她?们回家。”袭人正迷茫时,贾宝玉惨白着脸,冲进来?钻进贾母怀里,不依地撒娇。
走那等知晓宝玉痴病的,自知是他病又犯了,也顾不上?与他费嘴舌,那些不知宝玉毛病的,对这荣国?府的宝贝,真真是刮目相看,自己都?要去守皇陵了,心里还想着家里的丫鬟们,果是个多情?的。
贾母想到宝玉将要过?那般清冷的日子,便也不忍心责怪,只摩挲着他的脸,哄着劝道:“女孩子大了,都?要回家嫁人。”
贾宝玉满心茫然,袭人忙趁机将宝玉拉了出?去,贾母继续处理家事,而贾宝玉呆呆地看着袭人,拉着袭人的手未语泪先流:“都?要走了,都?要走了,只剩下你我了。”
袭人眸光闪闪,没?有说话,只回拉着宝玉的手,与他对着流泪。
屋子里,贾宝玉出?去后,原先被他扰乱的气氛,又沉寂下来?,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王熙凤更是如同被雨淋湿的鹩哥,再?不复往日之威。
屋子里死?寂般的沉默。
“老太太,”出?乎众人意?料,打破这沉寂的,是平日最低调守拙的李纨。
这一日的李纨穿的比平日里更加素净,衬得她?的脸更加惨白,她?煞白着脸,跪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贾母,嘴唇被咬出?了血色。
贾母对李纨素来?关照几分,忙命鸳鸯将她?扶起,没?想到李纨恍若膝盖上?坠了铁坠子,任鸳鸯如何使力,都?不愿起来?。
李纨重?重?磕了个头,额头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