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声音低沉,又?让人无端有种熟稔感。

傅窈后颈陡然炸开寒意,千万道?银丝自珠帘后破空而至。

她的腕骨猝然被绞住,银丝看?似柔韧,却在收紧时发出?金铁铮鸣,瞬息已勒入肌肤。血珠顺着月白衣袖蜿蜒而下,未及坠地便被银丝贪婪吮尽。

这便是他们苦寻的千机线。

乃是用来缚傀的法宝。

镇妖符,镇妖符定然有用。

她从袖中摸出?那日绘好的朱砂符箓,谁知符箓刚被催动?,便被漫天银丝绞了个粉碎。

镇妖符镇不住他。

他不是妖。

她早该意识到这点的,若是妖,早有护身咒为她抵挡了。

“我劝你?别做徒劳之功。”那人又?开口,“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很弱。”

他今日对她势在必得。

傅窈比不得他们几个是不假,但这几日她也是有好好练习符咒的。

她抖了抖手,镇妖符没有用,她还有先前?的缩地成寸符。

她再度探向袖口,此举却被帘后人觉察,银丝一卷,将她身上一沓符箓统统抛出?老远。

“主?人,镜室出?事了。”

傅窈灰心之际,闻溪走?上前?道?,“有人擅闯镜室, ろんぶん 毁了大半主?人的心血。”

“谁干的?”那人声音冷若寒冰。

其实不用问,他也料到是谁干的。

“不知。”闻溪低垂着首,“主?人要亲自去擒人吗?”

“去。”他又?对闻溪道?:“看?住她。”

闻溪领命,目光一扫,堂下哪里还有白衣少女的影子。

她站着的那处,只余几张碎掉的符箓。

……

季无月进的并非傅窈进的那处,而是进了镜室。

此处四面皆由镜面铺就,整个屋子仿佛被塞进一颗巨大的、冰冷的琉璃珠中。

那些镜面并不平整,而是带了微微扭曲的弧度,将屋内景象折射成畸形碎片,碎片中,无数具女伶以僵硬的姿势矗立着,密密麻麻。

她们是夜城消失的少女们。

现在成了为极乐坊驱使的傀儡。

每具傀儡的关?节都锁着银丝,丝线另一端消失在镜面顶端的暗格中,仿佛被镜中无形之物操控着。

整个镜室四周寂寥极了。

没有呼吸声,没有丝线震颤声,只有闯入者的脚步声在镜面间回响。

女伶们紧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

少年使了个咒,双指往眼前?一横,他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些人的魂灯都是灭的。

若没猜错,这些闭着眼的傀儡尽是幕后之人失败的作品。

当真是手段残忍,季无月面上划过不忍之色。

倏地,镜室里回荡起窸悉簌簌的声响。

好似丝线磨挲骨骼,傀儡关?节复苏的声音。

她们“活了”。

还将他团团围住了。

少年脚步一顿,接着毫不犹豫拔剑斩去。

对邪物,他向来不留情。

怪哉。

这些傀儡受到致命伤时,竟然会哭泣。

……

傅窈使符箓瞬移到镜室的霎那,就听?得耳边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镜面倒影中,她看?见季无月剑光如雪,剑气横扫,数颗头颅齐刷刷滚落。

“你?在做什么?……”她声音发颤,目光恰与地上头颅未闭的双眼对上视线。

“她们都是傀儡。”季无月见傅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安下心来,“跟住我。”

这些傀儡不醒还好,一醒了便没完没了地哭,行动?时齐刷刷的脚步落在镜面上的动?静也格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