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滞住一瞬,“原来少主还记得……”
“怎会?记不得,吴叔和我父乃是同辈,父亲生前常叮嘱我日后?要宽待吴叔。”
吴抱朴徐徐咽下茶水,“是啊,家主仁厚,待我的好我都记着。”
“可?吴叔却忘了父亲生前立的家训。”
少年声?线倏然一沉,如?清泉乍凝为冰,“妖邪须诛,人心当悯。吴叔对佃农横征暴敛,纵妖下山为祸时,可?曾想过这?八个?字?”
吴抱朴身形骤然僵住,喉间挤出两声?短促的涩笑?:“少主是指增赋一事?”
他苦哈哈道:“此事也并非我本意,只是府中突然添了百余张吃饭的口,涨租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待秋收后?,必当复归八石旧制。”
“原先?的人手已然够用,何必再招揽这?么多仆役,择个?日子将身契银子都还给他们吧。”季无月垂眸,“后?山的妖逃出锁妖大阵,为祸佃农,吴叔可?知晓?”
吴抱朴后?颈沁出冷汗,“此事我正要禀报少主,新来的护卫莽撞,巡山时无意间坏了阵法放了妖物下山,正要请少主前去修补呢。”
季无月点?头,与此同时厅外走进几个?侍女,侍女捧着数匹衣料款款来到他跟前。
少年眉眼?一松,指背轻抚堆叠的料子,又垂眸思忖片刻,转向旁边妃色软烟罗:“外衫用这?个?。夏天暑热,穿着清凉。”
冷玉指节又指向另一面料,“内衬再添些丝绵。”
山上湿气重,阿窈体寒。
衣料随着他的点选渐次铺开,盛夏蝉鸣声?里,少年郎君眸光温柔流转。
吴抱朴视线随少年而动?,忽地开口道:“下月初七便是夫人忌辰,少主多年未归……”
后?者指节蓦地顿住,“七年未归,我自当好好祭奠母亲。”
男人见他神色不改,又问:“少主当真要与小姐成婚,她到底害了夫人,若让夫人知晓,九泉之下恐怕……”
季无月眉梢微敛,“母亲生前也疼阿窈,千叮万嘱要我好生照顾她,如?今我与阿窈两情相悦,若为夫君,岂非更能名正言顺护她周全。”
“可?夫人之死”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少年沉声?打?断,“吴叔,母亲已故去多年,七年光阴还不够消磨往事么?”
季无月不愿再回想七年前的纠葛,他对阿窈的感情足以抹平过往芥蒂。
“何况吴叔不是一向疼爱阿窈,也素来让我体谅宽宥她吗,我既认定?阿窈,还望吴叔莫要再提此事。”
说?话?间,捧着衣料的婢女正垂首退至门边。
季无月眼?尾扫过那抹身影,突然觉得对方身形格外滞涩僵硬,他问吴叔:“新进的仆役行事怎这?般笨拙?”
吴抱朴身子一僵,“少主忘了, ろんぶん 这?还是从前府里的旧人啊,叫秋霜。”
后?者稍作回想,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人,遂没深究,转身出了正厅。
中年男子却没走,自顾自又斟了杯茶,他将茶盏往对面?一推,显然不是为自己斟的。
正要唤暗处之人现身时,未料想少年竟折返回来。
“少主还有吩咐?”他捏了把汗。
季无月瞥到桌上他斟的另一杯茶,不动?声?色收回眼?,浅笑?道:“突然想起,定?亲礼当日究竟是谁给阿窈传的话??告知阿窈我寻她之事?”
“什么?”男人瞠目,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定?是府中阴险之辈暗害小姐,叫季家在仙门前难堪。”
季无月视线四散,负手又问,“那吴叔可?知府中人苛待阿窈之举?”
吴抱朴冷汗直淌,“竟有此事!我看那帮人是太?清闲了,竟做出苛待主人的事来!也怪我,年岁上来了,平日事务繁杂,竟没察觉到小姐受苦,回头我定?严惩刁奴!”
“说?的也是,吴叔年纪大了,是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我不忍见吴叔辛苦,就在山下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