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却毫不贪恋他的怀抱,他清醒过来,就从病床上窜了起来。红肿的乳头与衣物一摩擦,就袭来一阵刺痛。

他捂住胸口,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揍。

他骗了他,利用他对他残留的最后一点眷念,设下了一个陷阱。他就不该掉以轻心,不该信他的。他是忘了,这家伙有多诡计多端吗?

“隔壁还有人,你不会想在这时候跟爸爸算帐吧?”洛伦佐慵懒地撑着病床坐起来,他双腿微微岔开,胯部有一处无法掩饰的凸起。

“见鬼去吧!”

约书亚提起膝盖,狠狠踹向病床,一脚正中男人腿间的空隙处。洛伦佐不禁浑身一僵,他知道这是一次败笔,他太心急了。小家伙生气了,他一定在心里的账本上又给他划了一个红红的小叉。

“约书亚,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洛伦佐试图挽回局面。

这一句是用意大利语说的,而且说的很快,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约书亚顿了顿脚步,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捏碎的手势,意思很明确。

“谈崩了”。

“你现在没法离开,得等到明天早上。”洛伦佐在后面说。

“那也不要和你待在一个病房。”约书亚回绝道。

“我们聊一聊,约书亚。”洛伦佐盯着青年的背影,喉头里挤出的声音是嘶哑的,这并非单纯由情欲造成,尽管这是一部分的因素,但大部分是因为他想表现得尽量诚恳,以至于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祈求。

“聊一聊,什么也不做,我们互相坦白所有不该隐瞒的事。”

祈求。天哪,这个词放在他继父身上是多么可笑,并且怪异。

从他成为他的继父开始,洛伦佐从未在哪件事上征求过他的意见,从感情到命运,他都是一手掌控主导着的,现在却向他祈求这个。

“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我们在一起只会相互折磨。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孩子,没法再依附你,生长成你想要的形状。”

约书亚一字一句的,声音像冰凉的水滴落在玻璃上那样冷淡平静。

“我承认,我是忘不了你,但只要我们不再有交集,总有一天会的。”

洛伦佐却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一句真话。约书亚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从发出“最后一吻”的毒誓开始,就从未想过回到他的怀抱。他还陷在里面,独自的,单方面的。

欲火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身上的汗液都凝成了冰渣。他盯着青年走出门口的背影,恍惚间整个人似乎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他把约书亚抓住了,压倒在地上,像撕碎吞噬他那样将他狠狠侵犯,逼他喊他“爸爸”,在呻吟中说他还其实还深爱着他,发誓绝不离开。

但结果固然不会如洛伦佐臆想,他也没有那样做。

他只是坐在病床上,心口那种腐烂的痛楚蔓延开来,被殴打的伤处忽然间剧疼不堪。他当然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全在做戏,尽管防御得足够到位和巧妙,也免不了挨上那么几下。他擅长伪装自己,博取人心,而当承受着真正的疼痛时,他却一贯不喜欢说出口。

正如同满目疮痍的过去,他也从来不曾向约书亚吐露过一字。

真可笑啊。等他想说的时候,对方却再也听不进了。

哈,这是不是就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约书亚走向门口,打算到隔壁去把刚才那个医生搞定,以免他节外生枝。他来到走廊上,接近隔壁的那扇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串细小的呜呜声,像是一个人被捂住了嘴,再之后,就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他生出一种危险的预感。病房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故。也许,是有敌人混了进来。他立即退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他回过头,洛伦佐与他四目相交,一瞬间就会过了意。洛伦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他从医生那里顺手摸来的钢笔,站了起来,约书亚则双手握住了吊瓶用的铁架子。门外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