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领大衣将那人的身形修饰的格外修长,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医药木箱,左眼上戴着上个世纪贵族式样的单面镜,一头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束在脑后,眼神透出那种精神科医生的冷漠。

可那双眼眸具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似乎能在一瞬间剖透他体内深藏的沉疴,使他毫无保留的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美第奇先生……”

那时候他还那么叫着他,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哀求。

“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她真的快疯掉了!”

“我向你保证我能够治好她,约书亚少爷。”

一个阴郁的声音宛如地下暗河淌入他的耳膜,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胳膊,随即他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淡淡的迷迭香味混合着消毒药水的气息渗入他的鼻腔,令他不禁感到安心而沉迷。

他抱着他走入墓地般死寂的庄园,走入浓重的雾霾深处。血色花朵沿着他们的足迹绽放,连雨后湿润的泥土都染得鲜红,龟裂开一道道缝隙。

“但你要确定那是你想要的。”

沉重的黑色木门在他们面前敞开来,里面却不是他熟悉的那栋宅邸,而是精神病院的陈设。女人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一头从台阶上滚下。她倒在那里,枯槁发青的脸上,一双混浊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大睁着。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的小约书亚?”

“唔……啊!”

约书亚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渐渐出现了嗒嗒摆动的银色小球。

对面的桌子上,约翰医生正低头,神情紧张地在他的病历上记录着什么,钢笔不时在纸上划出沙沙的细响。

昏黄的光线令约书亚还有些精神恍惚,他用丝绸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回想着梦里的情形。但和每次催眠一样,只要他一醒过来,梦境就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不堪,令他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片段有关那些被他遗失了的,他的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前后的一些记忆。

他确定自己忘记了不少事情,以至于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大片的断层。而最重要的是,他怀疑这是他曾经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的继父干的,毕竟洛伦佐有显而易见的作案时机与动机,让他无法不把他列为最佳嫌疑人。

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太可怕了。

“还是想不起来吗,约书亚少爷?”约翰推了推眼镜,懊恼而畏惧地抬起头看着他。

约书亚抱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声恐吓:“这种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说你是塔夫斯医学院的教授吗?你所谓的催眠疗法一点效果也没有,今天已经是第三周的疗程了,你的小诊所到底想不想开下去?我想是时候考虑把我的注资撤回来了,是不是?”

“不不,约书亚少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会对你使用更新的疗法,一定让您想起来!请相信我!”

被喜怒无常的黑手党小头目吓得面无人色,约翰双股打颤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约书亚冷漠地扫了一眼抓着自己裤脚的中年男人,弯下腰,用丝绸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