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钧,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珍珍娇柔嗔怪的声音,她穿着最时兴的呢子大衣,和我身上破洞的军大衣对比鲜明。

“这就是那个资本家大小姐?怎么像个村妇一样?人家都说资本家大小姐很洋气的!”

陆承钧冷冷道,“现在是新社会,她这样的出身,能有军大衣穿就不错了!珍珍,你回去等我,这里风大!”

他松开我的衣领,将我掷在地上、

“沈小穗,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你是不是嫉妒我小说发布了非要把我搞臭,搞得像你一样臭,你才罢休!”

我听不到他的话,眼中心里只有爷爷给我留下的钢笔。

我向崖边匍匐蠕动,看着那离我只有一条胳膊多一点距离的钢笔,拼命够着。

爷爷用血肉筑造了祖国的新生,我现在如此作践自己,也是作践他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陆承钧被我彻底激怒,他像拖拽死猪一样将我拖拽到草丛中,对着我已经冻伤的脸就是两个重重的耳光。

“你他妈消停点!别给我丢脸!一个破钢笔!等我稿费下来我赔你一个!”

林珍珍阴阳道,“承钧,那笔可能是间谍专属,我听说过,帝国主义会在笔里安窃听设备,你小心一点!别让她连累了!”

“不然一个破钢笔她紧张什么?“

陆承钧被这么一提醒,神色紧张起来,拿起石头向那钢笔砸去,“我让你够!”

我放弃去够拿钢笔,躺在腊月里的草丛里,任呼啸寒风将我裹挟!

喉咙如充血一样酸楚,我冷冷地问道,

“陆承钧,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觉得开心还是慌张?”

我和陆承钧是在报纸上认识的笔友。

当年大包小裹找到陆承钧的时候,怕他有压力,并没有说我是首长女儿偷跑,只说自己也是下乡插队的。

后来风言风语传起来,说我是资本家小姐,我也一笑了之。

现在回想起那天大槐树下初遇的样子。

他的神色并不是惊喜,而是慌乱。

那张从沪区出发的车票,让他坚信我是资本家的小姐。

“沈小穗,我现在是作家,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了,你的成分一定会影响我!我会把我的稿费给你,补偿你这三年。”

我冷笑一声,“不必了!“

我扛着蛇皮袋一走了之,一次也没回头。

我要回家,见我的爸妈。

我要向他们磕头道歉谢罪。

5

又一次坐了三十多个小时,我终于回到了沪区,那个我从小长大的熟悉的地方。

我没敢直接回家,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孽障,我只想赶紧处理掉。

到了复旦医学院,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让我无地自容。

“陈默生?”我有些哽咽。

“别打了。”他温声道,低头看着我的产检报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说孩子留着吧。”他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来养,你和我结婚。”

“我会将孩子视如己出。”

我怔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默生是邻居家的哥哥,也是我的竹马,我们一起长大,他从小智商高,成绩比我好,我不喜欢他的孤傲。

我们两家本有婚约,我考上复旦那一年,他刚好本科毕业。

这三年我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失去了一个小指,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可是陈默生却成了受人敬仰的年轻医生。

我哪里配得上他呢?

问诊室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他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道,

“你曾经也很期待这个孩子的,不是吗?”

他说对了,当我得知自己怀孕那一刻,是很开心的,我想体验做妈妈的感觉。σσψ

打掉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