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的声音很平静，我能听得出来，他把一切都看开了。

他说，对我而言，生命短暂脆弱。

有些东西，在我这种虫身上，转瞬即逝。

他说，我那时候就悟了，别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操蛋幻想，我能活一天是一天。

菲特说着说着，说到我的刻薄话，他嬉皮笑脸地龇牙说，至于你这样的说法，我也不奇怪。

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很典型的上等虫啊。

我不会用我的观念去揣摩你，没必要，也做不到。

菲特说，有这个力气，我不如和隔壁班那金蝎傻D多打几场。

他对我耸耸肩，说得了，小少爷。

我的未来，我可比你清楚得多。

他说，我在救济院长大，跨越低中等阶级星球，来到奥图文的每一天，我都有觉悟，我随时可能死去。

所以我会尽情释放快乐，参与快乐。

不然多亏？

菲特说着，话题又跑偏了，在打架斗殴外，他向来不是很能集中注意力。

他顺着畅想，自顾自地憧憬起未来。

他说，毕业以后，一定想办法拼上宇宙漫游巡逻军团。

他说，我要去看星海。

看无边无际的万星天堂。

他说，大概就是毕业，参军，进入前哨部队，厮杀，然后死去。

他说，最好是能战死在星河中，和机甲一起爆炸！变成星星的灰烬！

我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壮大，它跳啊跳，跳得我脖子发热。

菲特说这些时，全程都很平静。

但我能感觉到，他性格中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疯狂。

他和李塔拉是两极。

他是左道。

……

菲特还在说，至于你想象的那些，噢，得了吧，我们毕业，我需要卷生卷死冲前哨，你毕业直接士官级。

菲特说，你是要坐办公室的好命啊，卡罗尔。

他龇牙笑我，说，到时候，就算你想找我，我还断网出任务呢，哈哈。

你真能想，会觉得我们未来还是好友。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期一会啊？

他露出无赖表情，靠胡搅蛮缠争赢诡辩。

我攥紧手，视线下垂，不再看他。

菲特有着所有雌虫的劣根性，他喜欢追逐猎物。

他故意把脑袋伸过来，压低来看我，是不是真的被气哭。

我狠狠瞪他。

菲特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说，你是云，我又在地上。

他说，我们认识，我一定会好奇你的。

你能用钱权解决一切，但你永远无法扼杀生物的本能。

我有些恍惚，我如果是雌虫，如若有壳，现在，一定已经被剥下一片了。

我感到喉咙发紧，难受，我抬眼去看他。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眼神。

在结婚的十年后，菲特才和我说，我当时像什么，这里，暂且先留个小小的悬念吧。

……

我这样看他，菲特一开始还挂着讨打的恶笑，慢慢地他表情凝回平静。

是他说，想死在星海与火焰中的平静表情。

……

菲特说，卡罗尔，也许今天之后，在未来若干年后，你不再记得我。

可我还是要和你说。

你并不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亚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