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察觉到虞泊秋走近的步伐,他才悄然收回视线。
今天最后一场戏是主角和母亲克制而又猛烈的爆发戏,所有情绪都必须满溢在怀,但因为角色性格,却又不能全然吐露而出,十分内伤。
即使拍摄结束了,江谙按了按胸口,隐约还觉得有些闷痛。
虞泊秋刚才在监视器里,就发现江谙情绪激动到眼眶都红了,走近一看,更是看到了许多细小的红血丝。
他拉着人坐回旁边的座位,倒了些矿泉水到棉巾上:“湿敷一会儿吧?等下再回去。”
江谙闭上眼,低声道:“嗯。”
带着凉意的湿巾覆上眼,身边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靠枕,垫到他的背后,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关闭视觉,听觉变得更加灵敏,江谙清晰听到小玥轻声向虞泊秋道别,身边剧组人员来来去去,间歇传来道具被搬动的声音。
逐渐地,那些声音缓缓远去,江谙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太过安静的氛围让他下意识抬起手,想将眼前的湿巾拿下,一只微凉的手轻握住他:“再敷一会儿,我在这里。”
江谙动作微顿,没有再继续动作。
安静片刻,江谙忽而开口:“你不回去了?”
面对蒙眼的江谙,虞泊秋唇角不加掩饰地轻扬:“嗯,改成线上会议,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松开手,江谙也没有挣脱,所以两人的手还是轻轻触碰着。
虞泊秋隐约能从指尖感受到江谙的脉搏。
他的答案并没有完全回答江谙的问题,江谙又问了一遍:“还回去么?”
虞泊秋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轻触了下江谙眼前的湿巾,已经有些干了,与高挺的鼻梁间拉开了一道缝隙。
他顿了顿,将湿巾揭开,江谙被洇湿成簇的眼睫便暴露出来,对方眼皮微动,睁开眼来。
长时间闭眼,江谙反复眨了几下眼才适应了光线,未等他动作,虞泊秋已经抽出纸巾,轻轻为他擦干眼周的皮肤。
他的动作轻柔,如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温润而柔和。
犹如清风拂面,令人只想陶醉其中,难以抗拒。
“我……想留下来。”虞泊秋手里拿着湿巾,反复叠起又散开。
没有得到回应,他转过头,才知道江谙也正看着他。
他手中的动作顿住,声音低下来:“可以么?”
虞泊秋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似乎每一次靠近都需要征得江谙的同意。
然而,江谙知道,其实主动权从来不在他手里。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江谙道。
他的妆造还停留在戏中颓丧的状态,头发散乱,面色也刻意化得苍白了一些,但在他的话说出口后,反而是虞泊秋要看起来比他更狼狈一些。
同一天里受挫两次,虞泊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指尖几欲戳破纸巾,他的手指猛然收紧,企图以此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江谙默然看着,见面前人垂着头,额发遮挡住对方所有神情,只有唇线紧绷,隐隐颤抖。
于是,江谙慢了半拍地意识到,他并不想见到虞泊秋这样无措的模样。
他喜欢对方怡然轻笑的样子。
他握住虞泊秋用力到苍白的指尖,微微用力,将被撕裂的纸巾解救出来。
愈显冰凉的指尖半张着,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样子,让江谙略感意外。
虞泊秋向来是习于伪装的,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屡屡露出破绽。
“我开玩笑的。”江谙终于开口,他握住虞泊秋的手,肌肤相贴,江谙的温度要比对方高出许多。
“你是投资人,想留多久都可以。”依照以往的范式,江谙主动帮虞泊秋找借口。
偏偏虞泊秋并不顺着台阶走下,他抬起头,棕色的瞳仁沉淀了所有情绪,带着些无畏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