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群人跪迎,时书怕折寿站远远的,谢无炽平静地处于众人的跪拜之中,等所有人三催四请后,这才缓缓站起了身。

“好嘛,你们潜安府。”

一句话,潜安府知府汤茂实冷汗下来了。

“谢御史,卑、卑府来迟。”

按照品级,谢无炽六品领三品事,而知府属于从三品,这位汤茂实不比他官职低,但谢无炽是朝廷钦差这便自当别论。

谢无炽微笑着说:“刚来第一关是路遇强盗,好不容易闯入你潜安贵地,这又遇到上了放狗咬死人的恶仆,接下来的关卡是什么?你们潜安真是豪强并立、武德充沛,本官若不是钦差,而是一位贫苦百姓,是不是早被你们打死了,啊?”

时书一眨眼,听出了敲打和阴阳。

汤茂实通体震悚,连忙道:“大白岗的强人早让王瑞抓住了,现正关押在衙门里。至于这个恶仆”他脸一变,“陈二!你好大胆子,你的主人陈朝奉是潜安府有名的乡贤,平日修桥补路、吃斋念佛、高义大善、做尽好事!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东西给他惹是生非!还不快滚!”

陈管家连忙点头:“给钦差老爷磕头,奴才这就走。”

时书半眯着眼,第一次见到这么前倨后恭,能屈能伸的人,不过他丑态毕露,乡里人无不窃窃地发出笑声。

时书也忍不住乐了,在人群中笑。

谢无炽抬起眼皮,却是捕捉到另一句话:“原来是陈朝奉家的家仆。哪位陈朝奉啊?”

汤茂实道:“陈朝奉,就是在哀宗一朝任河东路安抚使的二甲进士,陈清,陈老太爷。告老还乡后一直住在乡里。”

时书心里微明,他知道这个名字,谢无炽那本人情账册里记录着,不过眼前的谢无炽神色自若,恍若从未听闻过似的淡漠地道:“哦?是吗?”

汤茂实真以为他不知道,压低声:“陈老太爷如今的门生故友和旧属还遍布朝廷呢,谢御史刚入朝,难道没听说过?”

果然,谢无炽的身份背景,也早已被这群官员所知悉了。这汤茂实的意思无非是,你一个无关系无依仗的人,不该动的人别动。

谢无炽嗓音不轻不重:“本官为陛下做事,只听说过大景的江山社稷,没听说过陈清的门生故吏,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这,这……”

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之无情,摆明背景,也摆明目的和态度。

汤茂实讷讷着,只道:“大人旅途劳顿,今日又在大白岗受惊,速速迎回府衙,好生招待和休息!”

谢无炽道:“也好。”

一行人,离开这座村庄里的小院子。准备离开之前,时书想到什么,问那个陈管家:“喂!这田你还要不要了?”

陈管家看看汤茂实,再看谢无炽,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时书:“好,姐,以后他再来闹事,你就找官府去告状,为你做主。”

“青天大老爷啊!”

汤茂实脸一阵黑一阵白,摆手:“回府衙!”

时书趁乱说了这个事,下意识回头找谢无炽,确认办的怎么样。不过对上谢无炽面沉如水,一瞬间想起刚才石潭中,这还是时书第一次跟人不爽,他脾气特别好,头一次生气呢。

装,继续装。

残阳晚照,一行人离开小院走在石板路上,兵荒马乱之后,众人心中冷静下来。

院子走到官道要有一里路,仪仗和车马停在官道。穿过硕果累累的稻田,一路上闻到子实成熟的气味,充满了丰收的爽朗。

谢无炽目光从稻浪中扫过,忽然停下脚步:“这一大片田地是谁家的?怎么其他人家都赶在暴雨前将稻子收割晾晒,这里却纹丝不动?”

闻言,时书站在草垄间,垫着脚往前一望,果然如此。

这田亩中零碎的块田早已挨家挨户收好,稀稀拉拉站着人。但一大片一大片连着阡陌,一望无际的大田,稻谷却迎风招展,并无一粒收获。

时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