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炽垂下眼,移开视线:“我回军营,有急事处理。”

时书:“我送你。”

谢无炽眼珠转动看他,时书转开了视线。

……时书也有点不解,按理说似乎应该停在这里,但他仿佛受到了魔鬼的蛊惑。时书走神时听见林盐道:“叫几个兄弟,去店里吃了,别浪费。”再回过神,坐在了马车上。

马车向军营而去,和谢无炽坐在同一个空间内,时书脑海中还回想着系统,犹豫了之后问:“他们为什么叫我二公子?对我这么恭敬,我不习惯。”

谢无炽:“在名义上,你是我亲弟弟。”

时书:“这个名头,不是我们在相南寺打的?居然还用着,又没用了。”

“没那么容易撤去,”谢无炽声音缓慢,“你是我亲弟弟,你和我荣辱与共,我的荣耀就是你的,我的权威也加诸你身。尤其当今天子,也是兄终弟及所得来的帝位。”

时书立刻回想起这件事:“韩王,他怎么即位的?”

谢无炽看窗外的光景,玻璃似的眼珠仿如蒙着冰灰,转开目光:“太康帝,被毒死了。”

时书怔了一下,心中安静,听他说话。

谢无炽:“大盛府功成之后,我回东都献捷,游说陛下。大盛府地理位置有政治意义,这一仗又迅速打胜,拨得头筹,转守为攻。朝廷的主战派开始露头。不过陛下优柔寡断,不堪一用,总是时不时徘徊。”

时书:“然后……你们就?”

“韩王曾是世子时便对权力有渴望,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封狼居胥。大景受的窝囊气够多了,韩王于是买通陛下身旁的宫女太监,给他下毒,虽然被太监尝了出来,免于一死,但陛下却变得忧心忡忡、杯弓蛇影、举止仓皇。”

谢无炽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在权力方面,他冷血得令人心惊。

“接着便让群臣上奏,奏请立韩王为皇太弟,免得皇帝驾崩后朝廷陷入混乱,国本不存。不过立后不过三个月,太康帝就真的被毒死了。”

时书后背发凉:“这也是你一手操办的?”

谢无炽:“只要目的正义,就可以不择手段。我的目的是统一景、旻,当上皇帝。而韩王之流,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魔念,一经煽动便会放大成滔天野火。韩王也是有欲念,才会采纳这种计谋,我只是顺势而为。”

分别至此后,这是时书第一次和谢无炽坐在一起。听着谢无炽这些话,脑海中回想着另一句话。

有一天,你意识到跟你朝夕相处的好友居然是你事业上最大的对手,并肩作战过的友情就会开始扭曲和变质,直到任何感情荡然无存,只有对权力的追逐。

时书这几天,一直在反复地回忆这句话。

“到了,大人。”侍卫道。

时书如梦初醒,跳下马车,眼前便是营寨和都统制的军帐。这一年半谢无炽一步登天,步入宦海,少不了开牙建府、起居八座,早已有专门的心腹奴役伺候他,也有护卫队、甚至军队为他安全保驾护航。

时书一走到都统制的军帐前,便立刻有闻风的仆从喜气洋洋站在帐外:“二公子!”

还有人抹眼泪:“二公子,终于找到二公子了!”

“快快快,二公子请!”

所有人,都把时书当成谢无炽的亲弟弟。

兄终弟及,谢无炽的权威和荣耀,都投射到这个亲弟弟身上。

倘若谢无炽自立后身死,一纸遗诏,他的一切权力便转移给时书,这是兄弟之间的血缘继承。

“天下共主……”

时书站在营帐门口,望着飞龙大旗上明晰的“谢”字,往前一走,竟然磕到了门槛。

“二公子,无妨吧二公子!”有人匆匆扶他。

时书跨进门内:“我没事。”

谢无炽,就凭你的手段,走到这个位置,是不是只是时间问题?

时书的心里一团乱,他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谢无炽实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