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头发凌乱,脸色发白,冷汗沿着鼻梁滴落下来,长时间的奔跑和打斗几乎耗尽了力气。

音昆满头的血,死死攥着那枚鹰哨,时书一边掐他,一边拿东西哐当当往他头上砸。

周围没有硬物,时书只找了根棍子,砸出沉闷的声响。

“草!滚!”

“彭!”音昆膝盖顶着腰腹,猛地将他撞出去。

腹部再次受到刺痛,精疲力竭,体力濒临界限,但此时此刻,时书却好像被释放了某种天性。

脑子里一片寂静,看不见书院的一砖一瓦,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只盯着音昆,追踪,凝视,像卫星一样。时书的手指头软的像泥一样,皮肤已经失去视觉,但撞上去,卡住他的脖子。

“你特么服不服?你服不服?你还杀人吗?你还放火吗?我问你!你这个畜生!”时书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去抢夺那支鹰哨,抢到之后,再使出最大的力气,狠狠扔向杂乱的草丛之中。

音昆像个疯子一样,已经顾不上和他打架,追去跪在地上翻找。

时书:“你是真的疯了,你已经失心疯了。”

时书捡起木棍朝他后背狠狠一砸,将他抡倒在地后,朝他的脸上一拳一拳地砸。

时书从来没感觉在暴力中这么尽兴过,只想打他,狠狠地打他,把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憋屈,郁闷,阴暗,痛苦,全打出来。

恨你这种人,恨你们。

脑子里浮过一片一片的记忆。

乱世即将结束,最后的罪恶将由自己终结。

那些吃糠咽菜上战场的士兵,被烧去城池无家可归的孤儿,城墙下堆积如山的骨骸,吊在书院门楼上的读书人,还有子涵……还有子涵……

“彭!彭!彭!”一拳,一拳。

时书狠狠地砸,几乎是无意识地在打,手背很疼,便拿棍子砸他,只要音昆挣扎就狠狠地揍他。

音昆真的疯了一样,疯狂大笑,大叫,眼睛死死盯着时书背后,巍峨耸立的书院和群山。但他似乎没力气再反抗,死灰一样盯着高塔。

时书浑身的衣裳被汗水湿透,终于,等到心里那股戾气完全宣泄,浑身的温度降低,这才站了起身。

“结束了。”

“这下真的结束了。”

时书眼球充满红血丝,白皙的皮肤沾满泥水脏污,一张脸俊美清秀。他眼睛睁圆了,回过头去看鹤洞书院的屋檐和塔顶,碑文字刻。

时书往前走,宋思南和护卫追赶了上来:“旻兵都抓住了,有几处起火,但都被扑灭。很多旻兵还没来得及纵火,都被抓了。”

时书眼睛还望着鹤洞书院的繁华,吸着冷风,看这座完好无损的圣地,文脉。他的书册依然整整齐齐摆在书架,楼阁完好,台阶还是台阶,没有变成灰烬,变成焦土,每一处线条都有沉淀的痕迹。

书院的人来去匆匆,已经开始清理。

“把尸体都搬走,再去清查还有什么地方倒了火药和桐油,速速清理干净!”

时书勾起唇角,露出笑来:“结束了吗?”

宋思南:“结束了。”

时书:“好,好。”他揉了下眼睛,“我现在也太开心了。结束了……”

未来是什么样子呢?现在不再有战乱,接下来是一个新的王朝的治世,是休生养息,是一切恢复新生的时候。

宋思南:“我让仇军的人先驻守书院,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再等谢将军的命令。这个音昆,我带走了。”

时书:“好,我们走吧,带子涵先去东都享两天福,再给他挑个好地方。”

宋思南:“行。”

时书:“他如果还在,会很高兴。”

宋思南露出个笑,时书也笑了笑。

时书的心终于宁静下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台阶下。

台阶落满树叶,踩上去响起咔嚓声。鹤洞书院的秋天十分静美,朱墙灰瓦落满枯叶。

不知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