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队的成员放下两道绳索,一条作为防护,一条用以攀爬。他们将钩索固定在琉璃古道之上, 再将其?中一条绳索绑在腰间?。他们手上戴着同样以鲨鱼皮制成的手套,那鲛鲨的表皮有一层细密的倒刺, 制成手套可以防止绳索脱落。除此之外,登山犒、钉鞋、应急绳索……海民们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但即便如此,对于?这处不?算险峻的山谷,他们依旧攀爬得十分缓慢、谨慎。

“下陷一丈。”无论是做什么,吕赴壑永远都是走在最前头的人, 他拿着一块木牌,用刀在上面?刻字, “耳鸣, 稍歇。”

“下陷五丈,耳鸣加剧。一刻后,平息。”探索队的成员不?停地?尝试着, 记录着。

“下陷十丈,胸口窒闷,眼前似有重影。”

“二十丈, 暂时失聪,部分人鼻出红汗……”

宋从?心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管这支探险队能否成功,他们都要将宝贵的情报与经验传承下去。与那些移山填海的仙魔与妖兽相?比,此世的凡人实?在太过脆弱、太过微小。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地?学习,尽自己所能地?积攒应对危险的经验,并将其?传承给子?孙后代。

宋从?心垂了垂眼眸,这个下落的过程漫长而又难熬,但不?管是谁都没有催促。

下陷超过三十丈时,队伍的行进速度再次放慢;四十丈时,所有人中武力最高的东余立与吕赴壑同样口鼻出血;超过五十五丈之时,这支探险队务在崖谷的半途停滞了足足半天之长。这不?过是百丈的崖谷,探索队却耗费了足足两天的时光。

早已抵达谷底的宋从?心在一旁耐心地?看着,她仰头看着这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为生存而付出的血汗。

宋从?心总觉得,自己是应该要记得这些,不?能因为飞得太高,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我不?喜欢人类。”宋从?心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以至于?身边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道身影,她都没有察觉到?。

宋从?心偏头,却见姬既望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他和她一样仰着头,看着上方探索队的成员们艰难下行的模样:“渺小而又自不?量力,脆弱又排外傲慢。我不?喜欢人类,从?以前,到?现在。”

姬既望仿佛是在和她说话,又仿佛是在和自己说话。

“嗯。”宋从?心终于?收回了自己长久凝望的视线,眼神平静地?看向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从?心一语双关,既说人类,也在说姬既望。她没有反驳姬既望对人类的评价。这位少城主血脉有异,不?被重溟城的百姓接纳,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遭遇过什么。若是她想要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让人放下所有的过往,这难道还不?够“傲慢”吗?

第二天的夜晚,探险队的成员终于?抵达了绝崖谷的谷底,从?下方往上看,琉璃水晶般的城池竟好似浮空了一般。

比起上方流光溢彩、满目琳琅的盛景,绝崖谷的底端看上去却好像和外头的山谷没有什么不?一样。非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那便是山壁石料漆黑,坡度太过直上直下。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此地?不?像天然的山谷,倒像是被人为凿出来似的。

抵达谷底之时,探险队的成员们皆有眼耳口鼻出血的症状。然而他们都不?以为意,抹了把脸,好生休整了一番后,便准备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最终,这支百人队伍被分成了三路,周强杨灿以及梵缘浅所在的队伍前往左侧的峡谷,宋从?心与东余立前往右侧,这两支队伍各带四十人,主要肩负的重任便是升龙骨。而另一边厢,包括姬既望与吕赴壑所在的二十人队伍则负担着最主要的任务,他们需要通过水道潜入重溟城下方的机关密道之中,开启城池下方的排水闸与机括,驱动最中央的逆海阵法,将重溟城内的海水排出。

虽然吕赴壑只是安排了任务,没有解释其?他,但单单是他把自己和姬既望都放进了同一个队伍当中便能看得出来,走水道这条路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