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萧景珩捏着厚厚一塌信纸,一目十行,手指微微颤抖。

虽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到真相真正被摊开放在他面前时,他又不忍直视。

可白纸黑字像是洞悉他的意图,他越不想见到它们,它们偏要往他眼里钻。

不仅要钻进他眼里,还要化作尖刀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进去。

扎得他心脏抽疼,只冒冷汗。

暗卫探回来的密报记载,永和十四年冬,在柳家的手笔下,沈听云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那年京城突然爆发了罕见的冰灾,掩埋了三成人口。

与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下人,全被丞相和柳家葬送在风雪之中,只留下一个年仅七岁的沈听云,和母亲的遗物相依为命。

在府里不受父亲待见,饱经继母和异妹的摧残,连下人都可以不把她这个丞相府大小姐放在眼里。

年纪小的时候,沈如嫣做的事还不出格。

后来,便开始猖獗起来。

从指使下人捉蛇虫放到沈听云的床铺,害她自那时就落下了易受惊不寐的郁证。

到后来割断秋千绳子,害她从高处跌落,躺了整整一月。

一年冬日,甚至偷了沈听云的棉被,换了一床塞满树枝草絮的被子,半夜又在她房间换上烟大的焦炭,熏得她双眼红肿,全身冻得铁青。

第二天晚上,还当着沈听云的面把她母亲留给她的暖裘塞进水缸,让人强迫她披着冻得和冰一样的大裘在冷风里站了一夜。

……

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剜在萧景珩心头。

信纸上的墨迹仿佛化作沈听云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他忽然想起初见沈听云时的场景她站在丞相府后院的角落里,和他隔着垂花门相望,安静得像一抹影子。

那时他只当她性子清冷,如今才明白,那不过是她早已习惯了无人可依。

后来呢?

后来她把他唤去做贴身侍卫,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母亲死后陪伴着她。

可他将她的心意弃之敝履,甚至为了沈如嫣一次又一次地往她心上捅刀子。

最后她那样平静,平静到一言不发地、从他的世界离开了。

他想起她被他沉在水中的那个眼神,没有挣扎,没有愤怒,只有满目的绝望。

她不是不痛,而是早已痛到麻木。

“解药呢?”他强忍着怒意问来人。

暗卫跪下:“属下无能。”

萧景珩胸口饭勇气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他猛地起身,信纸散落一地。

“来人!”他厉声喝道,声音里裹挟着骇人的戾气。

侍卫匆忙推门而入,还未行礼,便听他一字一句道

“备辇,去冷宫。”

侍卫躬身要下去准备,又听他说

“把本宫那张人皮面具拿来。”

*

沈听云和萧云湛成亲已七日有余。

萧云湛说到做到,成亲隔天就把慢心散的解药带回来了。

除了萧云湛,王府里的其他人也都待她很好,给了她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家的感觉。

萧云湛平日白天要去军营操练,到傍晚才会回来,沈听云便带着丫鬟们在府中闲逛。

七日以来,她已在丫鬟的介绍下,将王府逛了个大概,只除了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就位于后殿的西侧,雕花大门上挂着一把重重的锁,沈听云从没见这锁被打开过。

丫鬟说只有王爷那有钥匙。

前天晚上,沈听云曾问过萧云湛,那间屋子里关的是什么,萧云湛却笑而不答。

今日再走到这儿,沈听云按捺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好奇,开始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