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只是对不起爹娘弟妹，我死后许毓大抵不会放过他们。

可这重重一掌，最终却落在了顾长风自己的心口。

我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当场。

他竟情愿挥自己一掌破了情障，也不愿意破了我的身子？

“唔……”

只听顾长风闷哼一声，一滴血迹自他的嘴角缓缓渗出。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裹紧了身上的里衣便匆匆离去。

寒凉雨汽从大开的门外涌入室内，旖旎的幽香被冲散殆尽。

一同被吹散的，还有萦绕在我身周的青檀香。

我呆愣半晌，终于回了神。

方才的一切仿似幻梦，此时正如大梦初醒。

我趴伏在桌上，失声痛哭。

我又失败了。

家人的笑颜一一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

我救不了他们了，我浑身都在发着抖。

可我分不清，这颤抖是因为门外涌进的寒冷还是因为对家人即将遭难的恐惧。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嗓子早已嘶哑无声。

室内的温度被风卷了个透彻，再无半点情欲气息。

我慢慢爬起来，赤着身从桌子上下来。

从地上捡起顾长风匆匆离去时落下的青色僧袍，缓缓套在身上，裹紧。

他身上的青檀香自衣料中逸散开来，我低头轻嗅，仿佛再一次被他裹在怀中。

如今我任务再无法完成，不日将死在许毓手中。

我心中胡乱想着，离开了顾长风的禅房。

大雨滂沱，像是捅破了天。

我在大雨中艰难前行，周身的经文在早已隐匿。

被雨水浇了个透，我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明。

如今任务失败，许毓是肯定不能让我活的。

可我何必傻傻等着许毓来杀我？

毕竟此时许毓还不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再无努力的余地。

现在下山，我还来得及见家人最后一面不是吗？

我匆匆回到自己的禅房，将身上的僧袍褪下，换上自己的衣衫。

许毓送我上山时我几乎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行李好收拾。

我将顾长风的僧袍折叠整齐，放在我的枕边。

虽然我知道，经此一遭，他必定不会愿意再沾染我分毫，更遑论来我的禅房。

我抚摸着那僧袍的衣领，仿佛在抚着顾长风的心口。

压下心中的苦涩，我两手空空，离开了归无禅寺，往山下走去。

途经与顾长风初遇的小河，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那日的情形一幕幕浮现，顾长风的清俊容颜还历历在目。

我回身望向归无禅寺的方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宝殿飞翘起的屋檐。

晨钟响起，嗡鸣阵阵。

往日的这个时辰，顾长风该在宝殿坐经了。

那此时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下了山。

赶在想回到顾长风身边的冲动肆虐蔓延之前。

我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时不慎脚下一滑，我从山道上滚落林间。

浑身被林间密植划伤无数，我仰躺在泥泞草地上，痛哭出声。

哭够了，爬起来继续赶路。

周身已经惨不忍睹，污秽血迹混着泥水，一身狼藉。

一个时辰后，我终于到了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