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姝丽苍白的面容再次浮现,宣赢不禁猜测,她在病床上到底把记忆回溯到了哪一年的时光里,应当是宣文林还在世时,可是又不像,因为他逃课,是从父亲离世之后才开始的。

胸腔似被刀片翻搅,宣赢按着胸口,喘的喉管嗡鸣作响,他暗骂自己果真是贱坯子,因为赵林雁那短短两分钟的混沌,竟然动摇了一直支撑着他的那份不甘心。

郁气伴随着剧痛在胸腔里来回翻滚,喉间涌出血腥气,宣赢扶着宣文林的墓碑,跟生父的照片沉默对视。

良久,宣赢垂下眼,怪异地笑了声。

伴随着雨水,宣赢用力把那梗在喉间多年的气咽下,在吞咽的过程当中他几番作呕,憋不出了他抬眼看看宣文林照片,再一狠心猛咬舌尖。

耳边似乎听到咚的一声,宣赢手脚痉软,差点昏死在宣文林墓碑前。

杨如晤的来电让宣赢那颗濒死的心脏猛然抽痛起来,他记起,这是赵林雁入院的第四天。

那天分开之后他并未过去探望,杨如晤每天雷打不动一通电话,告知赵林雁的恢复情况。除此之外,没人来催他去探望赵林雁,宣赢料想杨如晤在贺家必定为他挡下了一些压力。

他念这份情。

接通电话时宣赢的声音还在颤抖,杨如晤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你怎么了?”

宣赢猛然捂住嘴,咬着牙说:“运动来着,累。”

也不知杨如晤信还是没信,在电话里晾他半天,才进行日常回报:“今天复查了,没什么大事,不过还得再住几天。”

“嗯。”宣赢看眼墓碑,用手指细细蹭了蹭上面的雨水,“杨如晤,帮我传句话。”

“你说。”

宣赢双眼通红,缓缓地望了眼远方。

这里墓碑无数座,也被无数人缅怀,若有一天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也会选择把魂魄落叶归根,葬在这座‘热闹’的墓园里。

“宣赢?”杨如晤久久听不到对方声音,“你在哪里?”

“杨如晤,告诉赵林雁,等出院我接她回家。”宣赢将手里的雨伞扔下,雨水再无阻隔,在身边肆意横扫,他把手机放在宣文林面前,头也埋在冰冷的墓碑前,如在泣血,“这口气,我咽下去了。”

53 ? 第 53 章

◎你勉强勉强我好不好?◎

从墓园离开,宣赢发起了高烧,程愿劝说他在当地暂留一晚,至少等烧退下去再走也不迟。

宣赢曾在这座小城市生活多年,街头巷尾充斥着浓厚的故乡味道,但宣赢无论如何也不肯多留一秒,程愿无奈,只得带他到相邻城市。

到医院是宣赢几近昏厥,药喝不下去,护士来扎针他控制不了暴躁,恶声恶气地说若扎疼了他便要去投诉。

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应是刚毕业,捏着针头不知该怎么办,最后程愿提了个方法,输液改成打针,主任亲自操作。

一剂猛药下去,宣赢安分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睡着头还是疼的不行,他醒醒睡睡,偶尔睁开眼瞧见程愿在身边坐着,便叫他一声,程愿答应他后又闭上眼睛。

宣赢稍稍放心,程愿不是他的幻觉,有人在身边就行,然而他控制不住地矫正自己,这样依赖程愿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程愿轻声问。

宣赢眨了眨眼,恍然发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一并稀里糊涂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护士安排宣赢暂时在输液大厅休息,周围还有好多深夜问诊的病人,他们或形单影只或家属陪伴在侧,说话声音都非常微弱。

宣赢仰坐在椅子上,头还是晕的厉害,他忽然想起那个男人,又凶又温柔,笑或不笑都丰神俊朗。

还有,那通电话,又是杨如晤主动挂的。

他什么都没问,也没答应,就给他留了几声冷冰冰的嘟嘟声。

程愿见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迟疑几秒,把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宣赢,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