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从小身边的人,虎口处和食指两侧都是被磨出的枪茧,幼年的他有一次偷偷地躲在贺闳兴的书房柜子里,因为他想玩电脑,可是家庭教师每天都会给他规定时间,那一次他无意撞见他爸在处理人,家里的仆人被遣出去。
柜子有一条缝隙,贺宁看见一个人狼狈地跪在他爸面前,贺闳兴啧一声,感叹说嘴太严,盘问他还真问不出个东西,说罢就伸手朝着一旁的玻璃花瓶而去。
贺闳兴书房窗台上有好几个玻璃瓶,其中有两个是贺宁去花园摘的绣球和玫瑰,摆得不伦不类的,所以房里始终有淡淡的花香,贺闳兴特意绕开那两个花瓶,抬手将旁边花瓶里的几支花扔在地上,水也倒了出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男子的头砸去。
见血了。
贺宁惊吓得突发哮喘,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
贺闳兴为了哄贺宁,给他买了一大堆玩具。
贺宁躺在病床上与贺闳兴对视,抱着一只玩具熊,病殃殃地道:“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打人好不好,很疼的。”
贺闳兴原本要抚摸贺宁的手升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 阳光明亮照射进来,光里的贺宁稚嫩美好,他叹了口气又轻轻地抚了上去,笑着说:“好,爸爸听宁宁的话,以后不发脾气了。”
后来贺闳兴从未把那些事带到家里。
年幼的贺宁天真地以为他爸真的改了,不再把酒瓶往人头上砸。
再大一些他就慢慢懂了,贺闳兴只是不把这种事再让他看见了而已。
贺宁小时候也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那个时候他爸身边的下属说以后他一定是个优秀的继承人,贺宁听说之后,就坐不住了,家庭教师经常满别墅地找他,他宁愿爬在树上坐着,也不愿意看书,底下佣人围了一圈哄他下来,说肯定不让他再看书,再大一些,他便跟着孟轩瞎玩,对学习丝毫不上心。
他就成了人人口中那个贺家的小草包。
贺闳兴摇摇头没办法,倒也没强迫他做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贺闳兴在贺宁心中暴戾恣睢形象淡去,几乎只留下慈父的那一部分。
可那段记忆已经虽然过去很久了,但贺宁有时候记性好,还是会想起他爸焦虑地将颤抖的他抱出来的场景。
闻君鹤很好看,可是贺宁的身份,他见过太多更好看的,最吸引他的不是外貌,而是当初闻君鹤身上那股明亮清透的气质。
他曾经看到一句话,人总会被心中向往的品质吸引,他想要成为的是闻君鹤,可他这辈子都是贺闳兴的儿子。
贺宁身边的世界乱糟糟的,虚伪和欲望交杂,权势和背叛纠缠,虽然贺闳兴极力给他创造一个单纯的世界,可谁又能真的活在真空里,他们把贺宁当狼群里的绵羊养,那时候坚持信仰,崇尚正义和法律的闻君鹤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
他有一份贺宁根本不忍心破坏的正直善良,闻君鹤是贺宁从小见过最干净的人。
闻君鹤那个时候不喜欢他,贺宁虽然混着满肚子委屈、困惑和愤怒,可他真的没想过对闻君鹤做什么,反而更加坚定地认为闻君鹤的与众不同,觉得他视自己为敌,只是为了捍卫尊严和意志。
所以贺宁在得知他受自己父亲胁迫的时候,他觉得很对不起他,他觉得是父亲打断了闻君鹤的骨头。
其实贺闳兴明确表示不喜欢闻君鹤,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根本就是两类人。
贺闳兴蔑视一切规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权势越高,越迷了自己眼睛,手下的人得了他的庇护,狂妄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已无法再遮掩一些脏事,顺藤摸瓜,葬送了仕途甚至下半辈子的自由。
而闻君鹤不一样,他厌恶贺闳兴。
他当初提出闻君鹤给他当情人只是气话,他没想到闻君鹤真的答应了。
其实贺宁比闻君鹤更愤怒他的堕落,可他也想看闻君鹤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人性就是这般扭曲和别扭。
贺宁一个人呆了很久。
直到周纪给他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