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我身体有异,以为是经脉阻塞之故不曾留意。自荒境归来后,我察觉出来这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便将计就计佯装闭关,好引出幕后之人。”

“方才苏长老认出了那味草药,立马到我寝殿当中进行告知。既已知道幕后之人,这场戏嬾聲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所以说,给你下毒的也是慕煜?”戴仲冯松垮的眼皮一跳,想起了方才箱子里的几株草药。

季元卿敛下眼睫,只道:“是我管教不严。”

慕煜天赋过人,往往一点就通,不需要师尊太多指点便能自己找到正确答案,许多时候更是靠自己看书修炼摸索出一条道路来。与楚宴峤不同,他端的是外热内冷的样子,无论何时去看总是噙着抹笑意,看似温和有礼,内里却常是疏远。

更何况慕煜常年在外历练,师徒之间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季元卿时常想要再亲近些,慕煜也摆出谦逊的姿态来,两人在外人看来是师徒情深,可终究是少了些什么。

但他总以为,两人之间是有一份师徒情谊在的。

是以在得知消息后,比起终于找到幕后之人的轻松,季元卿有的更多是难以言喻的失望以及自责。

戴仲冯铁青着一张脸,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是……”

“也许只有找到他本人,才能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了。”季元卿的声音逐渐沉下去,似乎在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从情绪中抽身。

静了两秒,他再度抬眼,话锋一转:“戴长老的失望我可以理解,但一码归一码,不该把罪责归咎于无辜的人身上。”

季元卿的神色很平静,却无故让人想到大海,底下汹涌着。

“作为长老,管教弟子有何不可,”戴仲冯厉声道,“先不论慕煜的事与他是否有关联,梁遇先前于灵力大比上服用丹药,足以证明心思不正,平白辱没了先掌门的剑。”

梁遇低声说了几句,简要交代清楚眼前的情况。

季元卿走进来时只知戴仲冯欲对梁遇动手,这下知道了起因,更觉荒谬。

“比试在前,赠剑在后,若是觉得梁遇不配,当初为何还要允他进入剑冢?”季元卿反问道,“剑冢中的剑皆有自己的气性,无名既已挑选了梁遇作为自己的主人,何谈辱没。”

“凛清,”戴仲冯气结,“你一向不参与宗中事务。”

季元卿只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寸步不让。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戴仲冯的声音变得尖利,一巴掌打在桌上,已然怒极,“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把剑……!”

剩下的半截话似乎被生生掐断在喉咙当中。

他浑浊的眼珠越过季元卿,爆发出混合着绝望以及痛苦的光芒来,狠狠地盯着梁遇:“那把剑现在到底在哪?是不是在慕煜手上?”

梁遇:“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从季元卿的身后走出来,对方察觉到这一点,向右前方踏出一步,似乎想要继续挡在他面前。他轻轻按了下季元卿的手腕,本意是想安抚。季元卿的身体一僵,这下没再阻止。

梁遇顿了一下,看时机差不多了,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想要回无名,除非你让我进入你的梦。”

方才苏长老说出离魂草的名字后,他想起来了。

他曾在典籍上看过这种草药的介绍,和苏韶所言大差不差,只是苏韶漏了一点:即使在停止摄入离魂草后,摄入者在一段时间内依旧会做噩梦,并且他人可以潜入梦境中窥探。

提出这一点,梁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有的一切依旧在迷雾当中,令他丧失对接下来的判断。只有得知全部的信息,他才能更好地做出接下来的判断。

更别说这所谓的无名只是一个岌岌可危的谎言。那把剑已经不再在他手中,他急需一个新的把柄来确保自己的生存。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小插曲,所以禀告的时候并未提及到无名插入悬崖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