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终于不再笑了。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眼眸漆黑如墨,紧紧盯着梁遇:“我问你,倘若你是我,便会什么都不做,当做无事发生吗?”

一道雷电闪过,照亮了整个天空,紧接着便是雷鸣。

纵然有兜帽在,慕煜的整张脸也还是被淋湿了。雨水顺着高挺的鼻子蜿蜒而下,湿漉漉地滑过脸庞,最后才在下巴处不堪重负地坠落。眼神是冷的,却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生动些,有人气些。

“自然不会,”梁遇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让始作俑者十倍、百倍、乃至千倍奉还。”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又问你!”梁遇直视他的眼睛,“倘若你是我,便会什么都不做,坐等虫梼降世吗?”

他的爹娘还在村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衡明宗里教导他的师尊戚信华待他很好,仙尊季元卿更是于他有救命之恩。师兄弟姐妹们之间尽管偶有口角,但总体而言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幼时无端经历的那场虫梼之灾,他虽然是恨,却也无法。

“……”

慕煜没有开口。

梁遇:“你为控制虫梼,故意诱骗我随你一同离开。先前我未曾察觉出端倪,是我疏忽大意;你明知我很可能已经猜到一切,还依旧前来后山中我埋伏,亦是你咎由自取。”

那个被慕煜藏在地下的箱子,里面不光有舆图和丹药,还有一本小小的空白册子。当时他没有时间细看,便匆匆塞进衣服里带走了。

后来梁遇得空仔细研究,渐渐摸索出点门路来。在使对法子后,册子果然能显出字。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有关于虫梼的信息,其中有条记载格外引起了他的留意。它说,虫梼的后人在初期仅能被动地吸引虫梼,在后期却能逐渐获得控制虫梼的力量。

这么一来,慕煜的所有行为都能解释得通了。

慕煜对虫梼有那么深的了解,极有可能在黑塔的时候就已经猜出虫梼是虫梼后人。为了能够在放出虫梼后控制它们,他故意让梁遇知道自己的身世,好诱骗梁遇跟他一同离开。

这也是今日慕煜明知可能暴露也仍要冒着风险前来的原因。

梁遇:“每人所处境遇不同,做出的抉择自然也会不同。一切变成如今这副境况,我不怨你,也不会试图说服你。究竟结局如何,大家各凭本事就是。”

说罢,他抓住机会,毫不迟疑地挥剑向慕煜刺去。

这一剑来得突然,慕煜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躲避,却仍是被刺中了右下腹边缘的位置,险些就正中要害。

两人复又打斗来。

“嗯,各凭本事,”慕煜恍若没有感受到身上的伤,喘了口气道,“是我大意了。”

剑沾染上鲜红粘稠的血迹,却又很快被雨水冲刷下来,沿着剑身一直滑落至握剑人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烫得吓人。

梁遇咬牙,心里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认真对待,各派与朝廷联手,你是定无胜算可言的。”他的声音经过雨幕的扭曲,有些失真。

侥幸活下来的魔修又能有多少?这些日子以来,不过是占了个杀人措手不及的便宜。待各方察觉到慕煜的真正目的认真起来,这绝对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又是一剑,只是这回全神贯注的慕煜却是没那么容易上当了,闪身一躲。

剑没有刺中他,而是刺中了兜帽。兜帽滑脱下来,露出底下

银白色的发丝?

不过数日没见,慕煜的黑发已然变了个样,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模样。银白色的发丝在夜空中划过,有种诡异得令人不太舒服的美,仿若山中的精怪。

饶是梁遇,在那个瞬间也怔愣了下,以至于剑从太过湿滑的手中被挑飞出去,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由远至近的传来喧嚣声,在往后山靠近。

早在今晚之前,梁遇就与一个师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