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端着茶杯,望向宁兆丰那张依然苍老的面庞,哑然许久。
宁兆丰这样想,但他却不能这样再这样浑噩地活。
他要家族荣耀,也要延续这百年风光。
他同容钧青、同谢留序,甚至是同洛昭的情谊都是不长久的,只有攥在手里的权利,那才是最长久的。
不管是扳倒谢留序还是扳倒庄家,只要能让他向上爬,他都能做得出。
他迟早有一天是要走,他能给宁兆丰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了。
“父亲,您的心意儿子明白,但……儿子的野心,您应该知道。”
宁玉抬头,宁兆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你与新帝有过节,为父不想让你再踏足这是非之地,但……”
他捏着泛白的指尖,无奈摇头:“往往事与愿违。”
宁玉睫毛颤了几下:“父亲您放心,儿子会查明真相,解开和陛下的心结。”
查明真相?容钧青又何尝不知道真相?
他只是心里有怨气。
宁玉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让宁兆丰求个心安。
他想去刑部也是因为容钧青太过阴晴不定,他这样日日待在他身边,保不准哪天就惹到他了,他如今去了刑部,容钧青想见他的时候召他,不想见的时候他就不在他跟前,省的他心烦。
宁兆丰转过眼:“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记得,别太难为自己。”
“中希家的事情,也不必放在心上。”
宁玉嘴上应下,心里却有另外一番盘算。
容钧青是个不好相与的,自己和他的关系又不清白,若是这样冒冒失失地将家中几个姐妹牵线,怕是会惹得容钧青盛怒。
这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还有,洛昭的事情,他昨夜在家中遇刺,天不亮就离开了。刑部也找了我几回,我只说他和家中吵架,暂住在这里。”
宁兆丰沉吟片刻。
“你可要去洛府见见他?”
宁玉嘴边溢出一抹苦笑,紧接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改日再向他致歉吧。”
“你们二人……”
“父亲。”
宁玉出声打断。
宁兆丰也跟着叹了口气:“罢了。”
父子两个很有默契地扯去别的话题,谈话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宁玉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宁兆丰辞别。
“宫中还有事,不能在家中久留了,父亲千万保重身子。”
说完掏出许多药物。
“这是陛下让我去太医院领的治腿伤的药,父亲放心用,若是效果尚可,差人来宫里告诉我,我再去求陛下的恩赐。”
宁兆丰没想到他这番来还带了这样的心思,接过药的手微微发颤。
再不舍得,也知道圣命难违,宁兆丰摆摆手。
“快些回宫吧。”
宁玉一步三回头,嘴里只说让宁兆丰放心。
天已经黑了,街上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冷气逼着眼睫,放眼望去,入目一片凄冷。
宁玉刚要下台阶,看到马车旁站着容钧青贴身伺候的内监,是过来接他的。
容钧青还是不放心他。
内监小跑了两步走过来,声音很是恭敬。
“天色已暗,陛下怕赶车的奴才不上心,特派奴才前来接应。”
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宫灯的宫人。
宁玉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齐贤侯府”的匾额,踩着细雪下了台阶。
马车上有备好的手炉,还放了小盆炭火,整个马车里暖烘烘的。
马车刚要动身,外头就传来声音。
“世子!世子!”
是惊蛰。
他跌跌撞撞跑出来,怀里抱了个枕头,和内监行过礼之后,隔着马车的小窗户塞进来,声音被冷风吹得有些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