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瞪了这臭小子一眼,忿忿地道:“我正在烤地瓜呢,有啥神神秘秘的话,不能这里说?”

红薯绝对是农村人吃到生厌的食物,但这一年来,赵兰香受了顾硕明的托,精心地照料着顾怀瑾的伙食,虽不能说让他顿顿吃肉,但她吃什么,顾怀瑾也跟着吃什么,还能隔三差五地吃点麦乳精补充营养。搁到现在,顾怀瑾还不反感红薯的味道,反而冬天常常烤几只来祛祛冻。

贺松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顾怀瑾当即放弃了他心爱的烤红薯,跟了贺松柏走。

在某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上,贺松柏跟顾怀瑾说了一段长长的话,他一张一合的嘴仿佛给顾怀瑾下刀子,顾怀瑾听得脸色骤变。

贺松柏淡淡地道:“怎么,不敢相信我?”

顾怀瑾摇头,这一个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是浮现起去年冬天山上烧灰的事。顾怀瑾素来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那会好歹是被人救了一条命,但他打心底地抵触不愿深想。胡先知多次提起吴庸的事,顾怀瑾有能力帮忙,但却拖拖拉拉敷衍了事。

什么欠不欠人情都是托辞,贺松柏不是学生还不照样在x大的图书馆来去自如?

“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这个人是很可恶的。”他沉默了很久,才说。

“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贺松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赶紧给你的老友写封举报信,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学校。”

顾怀瑾面色严峻地承诺了下来,怀着一肚子的火气很快写完了一封信。

温暖的炉边,那个熟睡的身影早已不见。

113.113

消失了的胡先知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

晚上, 顾怀瑾吃饭的时候发现这时牛棚子里少了那个常常看着他吃饭的胡先知, 顾怀瑾这才惊觉他和贺松柏的谈话多半是被这小子听见,而他现在肯定是跑去他师弟那里告密去了。

他浑身一个激灵。

顾怀瑾连忙去找贺松柏,生气地说:“那兔崽子去找他师弟通气了!这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顾怀瑾发现了胡先知不在的事实,贺松柏同样也发现了。

贺松柏说:“没关系。”

他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胡先知能不被他发现, 定然是隔了有一段距离的。当时他说话的声音很小, 那部分的话胡先知恐怕是听不到的, 能听见的可能就是顾怀瑾激动地骂人的那段了。

贺松柏说:“当务之急是撤了他的职务,撤掉了他翻不出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问:“付校长愿意听你的意见吗?”

顾怀瑾保证道:“这个你不用担心, 他是非常正派的人。”

顾怀瑾干脆也不写什么信了, 第二天就去县里邮局发了一份电报给付校长, 发完电报的他走出邮局,恰好下了一场雨, 他站在人家的屋檐下看完了这场凄凄切切的寒雨,心头涌上了一片凄凉的茫然。

他忽感过去的几十年过得碌碌无为,多年来培育了不少学生,有出人头地的、也有默默无闻的。但从他自己手下出来的弟子却毫无建树、反而祸害社会, 头两个不学无术,把山炸崩了, 剩下的一个劳动改造, 另外一个疑似行为恶劣, 这令他心里难受极了, 很不是滋味。

在飘摇的寒雨中, 顾怀瑾的腰背更佝偻了几分。

……

河子屯。

高考成绩的消息终于以一种疯狂的姿态传入了乡间,村里那个不学无术、还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竟然考上了大学,还考上了省第一名!

这让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震惊了,他们这种又穷又破的地方,居然出了个冒尖尖的第一。

整个省的第一名,往前数几十年那就是结结实实的进士。河子屯的村民们啧啧称奇,纷纷感叹贺地主家的祖坟怕不是冒了青烟吧?

原本心里就颇瞧不起老地主家的他们,这会儿都坐不住了。这是一种何等复杂的心情,跟别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