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铺好床,木门就被敲响了,推开门的是个皮肤黝黑的短发小女孩,她吸了吸鼻涕,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练哥,我娭毑喊你们过去吃饭。”

潭州人吃饭的口味偏重,还没进到堂屋,辛香鲜辣的味道先给把两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桌上摆着烟笋炒腊肉、青椒排骨和香菇炖土鸡,旁边还摆了碟练和豫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油粑粑。王娭毑把练和豫当自己家小辈,虽然他已经长得比王娭毑高了好几个头,但王娭毑还是下意识把对方当做小孩,热情地给他挟了满满一碗的菜。

“还有你和海云最喜欢的墨鱼炖猪肚!”

练和豫笑得僵硬,任王娭毑往自己碗里一勺一勺地舀墨鱼猪肚,筷子都快被他捏断了。

王娭毑笑眯眯地给裴衷也分了一勺,“小裴是吧,和练伢子一样俊嘞……有对象了吗?”

“有对象了,毕业就结婚。”

裴衷虽然不爱与同龄人来往,但从小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他对于应付长辈的很有一套,不多时便把王娭毑哄得眉开眼笑的,甚至还有功夫把自己的碗推到练和豫旁边,方便对方把不爱吃的菜往自己碗里拨。

长辈的爱和碗里堆尖的肉菜一样沉重,两人几乎是扶着墙、捧着肚子回的家。

屋内风扇的风力不够大,练和豫翻箱倒柜地找了两把蒲扇出来,又开了纱窗,和裴衷并排躺在次卧的木床上,就着窗外的知了声聊天。

木床上的垫被和床单都是王娭毑提前洗过的,颜色搓洗得有些发白了、干干净净,上面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练和豫的一条腿搭在裴衷身上,摇着蒲扇感慨道:“我小时候就睡的这张床,那时觉得床好大,怎么滚都挨不到边现在和你一起睡居然还有点挤。”

“你从小在潭州长大吗?”

“十岁住过来的,就住了两年,十二岁外婆外公去世后就搬回鹏城了,”见裴衷一脸说错话的自责样子,练和豫忙用扇子柄戳了戳对方的腰,“没事,是喜丧。”

大概是因为中午才下过暴雨,今晚夜色晴朗,月色润泽。

纱窗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照得屋内一片亮堂,把窝在练和豫怀里的裴衷映照得五官柔和、皮肤润泽。

每次同裴衷出门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集中在对方脸上,夸张的甚至会频频回头多看几眼,更有甚者还会期待地掏出二维码来搭讪。

不知道裴衷是不在乎、还是已经习惯了,他总是拒绝和无视得熟门熟路。

但这小子完全不把自己的优势当回事,如果不是练和豫要求,裴衷连护肤品都懒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