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太远,李姝菀看不清晰那一刀究竟有多重,只见人群中的李奉渊整个人脱力般往前倒了下去。
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而周遭见李奉渊受伤的禁军通通持器朝他涌了上去。
李姝菀见此,茫然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焦急恐惧,她奋力挣扎起来,连抵在喉间的剑也不顾得。
“放开!”她膝下前挪,想要到李奉渊身边去。
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被宦官擒住双臂压跪在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滚开!”泪水从眼中涌出,李姝菀喉咙仿佛被细针密密缝了起来,紧得发痛。
挣扎换来更加粗暴的压迫,李姝菀半个身子都被迫弯了下去。
她用力仰起细颈,抬起一双发红的眼死死盯着下方的混战,寻找着李奉渊的身影,可怎么也不见他起身。
“哥哥……”
一时间,莫大的恐慌宛如冰冷的湖水将她淹没。
她唇瓣颤抖着,用尽力气徒劳而又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李奉渊!!!”
185|(185)黄雀
重刀落下,李奉渊顺力朝前倒地。
禁军围上前,欲以长戟将他困于地面,李奉渊滚地半圈躲开背后接连袭来的刀戟,而后迅速跪地直起上身,架剑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刃。
他周身肌肉紧绷如石,脚底发力,蹬地直膝起身,挥开面前滴血的刀剑,侧身一斩,以蛮力生生断了对方的剑戟,举剑砍下敌军的半个头颅。
半颗脑袋落地,鲜血从齐整的断口喷溅而出,宛如血雨溅洒在一围而上的禁军身上。
头骨坚硬,他这一剑之力不容小觑,禁军被他的勇猛之气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警惕地盯着他手中被血覆住看不出原貌的利剑,迟疑着不敢上前。
敌人的鲜血顺着李奉渊的眉骨流下,将他的面容染得猩红。他周身腥气浓烈,已分辨不出是他的血味还是他人的。
将士退开,李奉渊染血的身影再次显于夜色下。
李姝菀茫然无助的目光在看见那身影时,瞬间安定下来。她停止了挣扎,仰起头颅远远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呆愣而复杂,说不清是忧痛更多还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更深。
左右拼杀的将士见李奉渊受伤,迅速围上来,护在他身侧。
“将军!您受伤了?”
李奉渊感受着背上的伤口,能察觉到鲜血顺着背脊流出的些微痒意。
他微蹙了下眉,道:“小伤。”
“上前围住他们!”忽而,祈铮一声令下,禁军持剑戟围绕成圈,将李奉渊和他身边的部下围困其中,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奉渊左手摸索到盔甲下的系带,用力拉紧,止住背上涌流的鲜血,挽起长剑,将剑身上的血污在护臂上拭去,抬起一双血眸定定看向了殿门前被扣压跪地的李姝菀。
相隔百步之距,李奉渊看不清她的眼,可在这相交于夜雨的模糊目光中,他能清楚感受到她此刻的忧惧。
姜锦抓起李姝菀的发,迫使她露出纤细的脖颈,将手中剑抵上她的咽喉,怒声道:“李奉渊,还不让你的人放下刀剑!你连你妹妹的命也不要了吗?!”
李奉渊红着眼盯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应声。
伤重之时,血涌过急,人反而察觉不到痛苦。
然而此刻,李奉渊却觉得自己背上才受的伤仿佛裂开溃烂了,痛得他手指都忍不住颤。
可既然如此,他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抖动,仍旧紧握在他掌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李奉渊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身边的将士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军,手持兵器,无声等待着李奉渊的命令。
他们信任他,信任他们的将军这一次仍旧能够带他们杀出重围,犹如从前所经历的每一次必败的死局。
而李奉渊不能违背他们的信任。
他是将,为将者,绝不会拿手下将士的命随自己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