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循循劝道:“渊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宁愿你对他心生误会,也不愿告诉你真相的原因。”

李奉渊拧眉不语。洛佩缓缓道:“你父亲为旁人的孩子都肯费此心思,何况对你。他不告诉你,是为护你。渊儿,有些答案,还是不必执着为好。”

李奉渊并未听进洛佩的话。他执拗道:“既然决意瞒我,外祖母为何与我说父亲品行端正,道父亲不会与秦楼女子有染,引我起疑。”

洛佩解释道:“我说与不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会不会作此想。若有朝一日有人因此查出端倪,岂不坏事,如此倒不如让你先去查。若查不出什么自然最好,做儿子的都查不出当爹的谋算,别人来查,也只会受表面假象所惑,以为李姝菀就是李瑛在外荒唐与秦楼女子留下的种。而若你查出问题,以你对李姝菀的在意,想来也会想法子处理干净。”

她说到这儿,轻笑了笑:“我本以为已经做得够隐秘,没想还真让你查出了端倪。”

所困的迷雾渐渐散开,李奉渊敏锐道:“以父亲的身份,若要庇佑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何必如此费尽周折。若李姝菀出门名门贵族,却沦落至此也要护住真实身份,那她必然是出生罪臣”

至此,李奉渊话音猛滞,当年在与李姝菀谈起棋坛事变时一闪而过的思绪猛然从陈年记忆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那时未能抓住的念头,在此刻陡然变得异常清晰。

他记得,他母亲那名嫁入蒋家后受棋坛事变牵连而丧命的至交好友明笙,在离世之时,已怀有九月的身孕。

细细算来,若她的孩子降世,也当如李姝菀一般年纪。

李奉渊神色一凛,心头倏然如针刺般剧烈痛了一瞬。

他的妹妹,原是当命丧腹中的罪臣之后。

057|(57)家人

在得知李姝菀的身世带来的冲击后,李奉渊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垂目凝神,虚望着面前烛影飘摇的地面,细细思索着李瑛的计划有无纰漏之处。

片刻后,他问洛佩:“那女子从前所在的秦楼位居何处,家住何方,可有人知晓她还有个妹妹?”

李奉渊提到的,洛佩早已想过。她回道:“你父亲心思缜密,命人暗中在江南寻探许久,才从十数座风月楼里挑出这一名女子,自是查清了她身有软肋却又与旁人无牵扯瓜葛,这一点你不必多忧。”

李奉渊抬眸看着屏风后哭声已止的侍女:“她知李姝菀的事吗?”

洛佩循着李奉渊的目光看去:“她一个聋哑的姑娘,听不见声也不识得字,入府后,和她姐姐也只寥寥见过数面,从哪去知这些。”

李奉渊仍不放心,又问:“那珠子是怎么回事?”

洛佩沉吟半声:“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想,大概是她们姐妹两之间的信物吧。”

张如听见这话,忽而从屏风后行出,在二人面前屈膝跪了下来:“老夫人,少爷。”

张如自小就在洛佩身边养着,洛佩见此,立马从椅中起身:“如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张如没动,反倒身子一低,伏地请罪道:“珠子是奴婢给那秦楼女子的,那原是小月母亲留给她们姐妹两的遗物。后来镯子碎了,小月取其中一块磨成了珠,让奴婢交给她姐姐。奴婢怜她们姐妹不能常相见,擅作主张,怎料险些晾成大祸。”

她以额抵着手背,言辞恳切:“还望老夫人、少爷恕罪。”

那侍女不能听亦不能言,见张如跪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何事,目光胆怯地看了眼李奉渊,随之膝盖一弯,也跟着伏跪在了寒凉的地面上。

她手中,还紧攥着李奉渊从坟墓中刨出来的玉珠子。

洛佩实在不忍责怪张如,见二人出去,叹了口气:“我知你心善,既未成祸,何来恕罪一说,起来吧。”

说着,上去亲自扶她。张如不敢让洛佩使力,随势直起了腰,可膝盖却还牢牢粘在地上,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