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他那怂样儿，确实挺像古代不男不女的太监，哈哈哈！”

男生笑作一团，说话声不大，却让周围所有的学生听得清楚，于是连带其他人也面带轻蔑地看向穆霭，有几人甚至特意路过去撞他。

穆霭半边身子被撞得向前趔趄一下，他机械地抬起手撑住餐桌，桌面上的油渍味道旋即扑面而来。

故意冲撞穆霭的男生不满地咒骂一声，“妈的，基佬碰到我了！我要马上洗澡！”

厌恶与嘲讽的笑声穿过人群，如一记记重拳砸在穆霭的脑袋上。

攥紧手，扣住桌面的指尖发白，穆霭脸上爬满了惶恐。

同性恋……

怪不得，怪不得学校里越来越多的人看他的眼神如在看一件垃圾，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穆霭恨不得将脑袋埋在地下，他无措地并紧双腿，整个人如失去家园庇护的小兽，惶惶不安。

过去种种可怕的回忆汹涌而至，穆霭瞳孔颤抖，根本没空去想是谁将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传了出去。

呼吸一滞，穆霭忽然想起半分钟前两个男生的对话，“…云景阳请假是不是也因为他啊？”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不知何时翻搅的胃里升起刺骨的疼痛，接着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让穆霭佝偻起身子，脸色转为惨白。

联想到云景阳这么久的冷落，穆霭从头到脚麻木得动不得一下。渐渐地，穆霭又想起蒋林熙丢弃他时的狼狈模样，许多历历在目的可怕经历令穆霭眼眶发涨，仅仅是简单的眨眼都做得艰难。

难道云景阳真的是因为怕被人骂成是恶心的同性恋才不理他吗？难道云景阳对他告白时说的话…是在骗他吗？

周遭的恶语相向仿佛携带寒意的尖刀狠狠刺向穆霭，穆霭弓起背，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他好像一株失去希望的枯萎野草，倒在河岸边任凭风吹雨打。

“在人背后嚼舌根很好玩吗？”

“……”

嘲笑与鄙夷同时停止，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

听到熟悉的声音，穆霭张大双眼机械地抬起头，逆着光，苏倩骄傲挺直的纤细背影映在他失焦的瞳孔中。

女生如高贵的公主，神情倨傲地站在大声笑话穆霭的几个男生面前，随后一双桃花眸不算友善地瞟向冲撞了穆霭的另一人。

男生们明显怔住，他们没想到作为校花的苏倩会站出来为穆霭说话。

此时，连平日与苏倩交好的女生也愣住，她轻拽苏倩衣袖，“喂，倩倩，你干嘛？为什么要替穆霭说话啊？他…他是同性恋呀！”

尽管压低了声音，穆霭的脸依旧白了一度，他哆嗦着没了血色的唇瓣，手脚慌乱。

‘同性恋’三个字似乎是什么极其卑鄙下流的词语，让四周的所有人不齿。

苏倩端着盛有饭菜的托盘斜睥了一眼身边女生，接着她往侧面退了半步，远离了对方。

扬起下巴，苏倩在人群中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阿尔贝?加缪说过，人们都在审判别人，为的是自己不被审判。”

目光淡淡地落在之前嘲讽穆霭的几名男生身上，她继续道：“如果今天我们讨论的不是穆霭，而是你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经常去围堵初中生，你曾经为了获得刺激与不同的女生约会，至于你有扒窃的习惯…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空气仿佛不再流通，聚在一起的学生全部震惊地看向人群中三名脸色明显变白的男生，很快叽叽嚓嚓的窃窃声传来，让他们的表情更有些挂不住。

穆霭呆呆地望向苏倩，对方身形瘦弱，却像一名高举利剑的勇士站在前方保护他。心脏遽然涌出奇怪的旋涡，裹挟着说不出的滋味在全身流转，穆霭想上前，但脚下仿佛被铁钉定住抬不起一步。

苏倩明亮的眸子漠然地扫过眼前无数人，“一个人最可悲的时候就是自己明明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优点，却企图通过嘲笑别人来彰显自己的价值，以此找到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