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霖…是啊,他欠了欧阳霖两条命,他要道歉的,然后怎么办?

赎罪吗?但他要怎么做才能把罪责赎尽?

用衣袖抹掉脸颊的泪水,一声如蚊蝇的叹息后,穆霭抬脚继续向前走。他一会儿想云景阳,一会儿想欧阳霖,一会儿脑海里的人影又成了蒋林熙。

三个人似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也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不久,淅淅沥沥的雨从云层坠落,穆霭在雨幕中旁若无人地走着,带一身的潮湿与狼狈回了家。

打开防盗门,扑鼻的酒味让穆霭错愕两秒,双手跟着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听到从屋内传来的鼾声,他垂下眼帘,认命般迈入客厅关上了门。

望着眼躺在床上酣睡的男人,穆霭神色冷漠。最近,对方不知道去了哪里,比原来还要黑还要瘦,好像磕了药。

瞧向茶几上的狼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穆霭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站定在卧室前,穆霭脚步迟疑了一下,接着他转过身走进厨房,等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没有开灯的房间像张开大口的怪物将穆霭吞噬,关上门,重新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安全屋,穆霭卸下全部伪装,脱力般蹲坐到床边的地上。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水珠在其间划出一块块斑驳的暗影,周身窒息的安静如缺氧的玻璃罩将穆霭从头到脚覆盖,他紧紧攥着手中水果刀的刀柄,晃动的眼珠里是恐慌、是不安、是激动,又是期待。

突然,黑暗中似乎出现一个人。

穆霭身形顿住,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团没有形态的黑影向自己爬行移动,随着距离的接近,冰冷的阴森气息缠绕上他的双腿。

气温仿佛降至零度,穆霭被冻得牙齿止不住打颤,最后他眼睁睁看到黑影趴上自己肩膀,贴近耳畔嘻嘻笑道:“看吧,云景阳根本不喜欢你。他只当你是个过客,是个累赘!”

呼吸停滞,穆霭瞳孔放大,没有动一下。

黑影的嗓音时而像哭泣的女人,时而变成嘶哑的讥讽,“穆霭,别忘了你是个杀人犯!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赔罪!”

睫毛颤抖,穆霭终于回过神,他闻声缓缓转过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侧黑影的模样是一个与他有同样一张脸的人。

另一个“穆霭”狞笑着,咧开的嘴角如马戏团的化妆小丑,一双灯泡似的的双眼没有神采如两个黑窟窿直直地盯着面前神色惊惧的穆霭,他一字一句道:“穆霭,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懦弱,你的无知,才会有那么多人死亡!是你的错!”

“所以,你去死吧……”

穆霭猛地向后退,他脸色惨白,下意识摇头,“不是,不是我!”

另一个“穆霭”再次爬近,他们鼻尖几乎相贴,随后另一个“穆霭”以诡异的弧度歪头反问道:“真的不是你吗?”幽幽的控诉继续,“为什么不是你呢?如果不是你,酒店的火灾不会发生…如果不是你,欧阳霖的父母不会死!如果不是你,蒋林熙不会抛弃你!如果不是你,云景阳不会不要你!”

“穆霭,你从来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一个被玷污过的垃圾,已经没有资格活着了……”

穆霭胸膛起伏加快,他逃避般抱住头,将身子蜷缩,“你闭嘴!”

耳边的声音还在响起,穆霭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刀挥向半空。

轻飘飘的控诉如鬼魅不断蚕食着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穆霭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中的刀,雪白的刀刃在墙上映出一闪即逝的冷光。

“闭嘴,给我闭嘴!”

“啊”

最终,伴随一道痛苦的嘶吼,房间内遽然陷入坟墓般的沉寂。

穆霭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等了许久,等到彻底听不到另一个“穆霭”的低语,他无力地放下手,看向躺在地上被“杀死”的黑影,满意又癫狂地扯起了嘴角。

终于安静了。

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