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众人向位于庭院的餐厅一起走去。

走到一排香樟树下时,穆霭放慢了脚步,他拉住身边的云景阳,悄声问道:“藜芦哥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云景阳蹙眉想了想,刚要说不知道,一道朗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是一味药材。”

穆霭与云景阳双双抬头,发现正是陈藜芦在弯起眼眸看向他们。

瞧见来人,云景阳笑笑,对穆霭说:“来,让权威人士为你解答。”

面对陈藜芦,穆霭少有地有话想主动说出口,但想到云景阳也在,他微微张开的嘴再次闭上。

陈藜芦似是察觉到什么,他轻拍云景阳的肩膀,“快点带晨星去看看你大姨,我妈她好久之前就说想你们兄妹俩了,你这位朋友我先照顾着。”

云景阳听到后看了眼穆霭,对方摇头表示没事,他便痛快地应道:“好,那就拜托藜芦哥了!”

看着少年跑远的身影,穆霭缓慢转过头,犹豫着开口:“藜芦,味辛苦,性寒,有毒,对吗?”

陈藜芦原本在微笑的表情转为吃惊,“没想到,小阳的朋友懂得这么多。”

穆霭腼腆地抿了抿下唇,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等待对方后面的话。

陈藜芦与穆霭并排走在树荫下,他唇边挂着笑,“没错,藜芦作为百合科药材,具有涌吐风痰的功效,也常常用于中风痰壅,癫痫,疟疾的治疗,算是一味良药。”

深灰色的小青砖地面上布满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如破碎的三棱镜凌乱地铺了一整条路。

“那丹玄哥的名字,是丹参与玄参吗?”穆霭又问道。

这时陈藜芦重新望向穆霭,眼中不觉露出夸赞,“聪明!陈家作为行医世家,本家的人基本上每一位的名字都出自中药药材。”

“对于陈家中医药家业的继承人,名字更是代表了全族人的希望。比如我兄长,丹参、玄参,均属参类,也都是对人体极有益的药物,而且他是陈家第二位名字中包含两位药材的人,所以从小陈家都将兄长作为陈家的接班人培养。”

穆霭蹙眉,“可我记得丹玄哥是西医?”

陈藜芦明显怔愣一瞬,转而无奈摇头,“是啊,他这人呀,驴脾气,自小就不愿意听从族里安排,所以才上大学就自己偷跑到国外,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没办法,我就只能把陈家的家学都学来了。”

“不过,我们现在这样一个行中医,一个为西医,中西搭配,也蛮好的。”

话语里,穆霭听不出陈藜芦对陈丹玄的埋怨,只有宠溺与一股无可奈何。他抬头神色莫测地注视着身边男人,发现对方正目光缠眷地望向前方的某处。

穆霭顺势瞟去,是陈丹玄与自己的未婚妻。两人正在低头交耳,时不时打趣逗乐的恩爱情侣模样羡煞旁人。

穆霭顿住,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瞳孔微缩,穆霭浑身血液的流动速度忍不住加快,带动他的心脏也狂跳了几下。

原来,陈藜芦一直爱而不得,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早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背德感情,也怪不得这人会被黑暗的怪物压制到如此。

从怔愣中慢慢清醒,穆霭将视线重新转向陈藜芦,心里伴随对几分真相的了解,变得愈发憋闷酸痛。看到陈藜芦,他总会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他哑声开口:“藜芦哥,你……”却在半路住了嘴,脖颈后伤口处猛然传来的刺痛让他脸色发白。

“怎么了?”陈藜芦问道。

不安地抿了抿嘴,穆霭停下脚步。

陈藜芦同样不再往前,他站定在距离穆霭几步远的地方回身,当瞥见男孩儿脖子上的白色绷带时,眼底闪过异色。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如果那里受伤的话,一定很疼。

高大的香樟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穆霭的身上。他手臂僵直地垂落在两侧,脸色还是不正常的白,一双发晶石般的眼睛在日光下显出类似琉璃的晶莹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