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挡住泛冷的额头，穆霭持续咽了几次口水，过了许久，才堪堪缓解心颤。当他看清身边熟悉的布景后，恍然明白是自己做了噩梦。

穆霭长吁一口气，他疲惫地坐起身，木讷地盯着旁边亮起的夜灯，指甲下意识去抓挠左手手腕的浅色割痕。又痒又疼的异样感直达心底，让他好想用什么尖锐的东西插进来！

无措地看向四周，穆霭急忙寻找剪子或小刀之类的东西，然而，当他的目光移到摆放在书桌上的鹤望兰时，自残的行为与想法神奇地消失了。

他出神地凝望着那盆鹤望兰很久，月光如纱披在深绿色的宽大叶片上，带着朦胧与不真实。

眼珠转动，穆霭再次低头，迷茫地看着手腕内侧快要被抓出血的皮肤，旋即他双手捂住脸，无助地低下头。

过去这么久了，他为什么又梦到了蒋林熙？

是因为篮球赛吗？还是因为下午他碰到的旧人？又或者因为他想将那些过去说与云景阳听？

穆霭痛苦地摇摇头，一滴泪从眼尾溢出，滑过脸颊，留下一道惨淡的悲伤。

四十六、炫耀

上午第一节课结束，云景阳转身便看到穆霭趴在桌子上睡觉，对方校服盖住身子，只露出半颗脑袋，好像在树洞里放心入睡的松鼠。

云景阳蹙眉觉得奇怪，以往穆霭就算再不听课，也不会在第一节课摆烂，今天怎么自我放弃得这么早？

看了眼课表，发现下节课是穆霭成绩最差的物理，云景阳叹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咖啡，倒进自己的水杯用温水冲泡开。

晃动着杯子，他起身走到最后一排，放轻力度拍拍穆霭后背，“睡了一整节课，还要不要期中考的成绩了？”

穆霭肩膀颤动，几秒后，他迟缓地坐起来，湿润的眸子迷离地望向云景阳，发红的眼眶看上去透出可怜。

云景阳心里一软，神色柔和地将水杯递上前，“喝点吧，下节课是物理，不能再睡了。”

浓郁的椰香伴随咖啡豆的丝滑在空气中飘荡，穆霭呆呆地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椰奶咖啡，鼻翼翕动，下意识接过杯子。他乖巧地点头，“谢谢…”说完，喝了一大口提神。

当香甜温热的咖啡流过胸口，暖和和的幸福感让穆霭忍不住喟叹一声吧唧下嘴巴，猫儿似的模样略显可爱。

站在旁边的云景阳专注地凝视着穆霭，脸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温柔。

喉咙发痒，云景阳睫毛微颤挡住眼底的闪躲与异色，他坐在穆霭前一排的椅子上，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穆霭拿水杯的手顿住一瞬，他垂眸看向浅褐色的咖啡，回忆起昨晚那场堪比末日的梦，没有隐瞒地回道：“嗯，做了噩梦。”不久，又肯定地说了一句，“很恐怖的梦。”

云景阳观察穆霭的神色变化，当看到穆霭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时，他眉心跳动，定眼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对方，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伸手覆在穆霭头顶胡乱揉了一把，嘴角的笑容张扬明亮，“梦是反的，别想了！再说不是还有我给你的鹤望兰在保护你吗？摸摸毛，吓不着~”掌心传来发丝的柔软，让云景阳放手时恋恋不舍。

穆霭愣住，听见云景阳哄小猫一样的语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对方。

不知道因为喝了热咖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一刻，在穆霭感受到从云景阳手中传来的温度后，他自清晨就没停下来的慌张心跳开始慢慢平息，与此同时，内心的不安也在消失。

原来惊涛瀚浪归于一汪清泉，只需要一点阳光的抚慰。

穆霭压下莫名的悸动与口干舌燥，他抿紧嘴，点了点头，想起那盆被自己好生养在书桌上的花，眸光不觉变得温和。

热烈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两人身上，教室里周围同学的交谈声嗡嗡地在耳边响起，穆霭却只能循着光线看见云景阳。

少年脸上的笑容刺眼，琥珀似的瞳睛似乎缀着骄阳，是可以将万尺寒冰都融化的人间烟火。窗外大片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