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还大亮。

满城的墙壁上，都粘贴着她和江裕两人的画像。

江裕却没有丝毫顾虑，“走，去刺史府中找徐季风，我们将脸遮得严实些，不会有事的。”

瞧着江裕如此自信，姜卿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面对她不擅长不熟悉的事情，她都会全权信任比她更有经验的人。

只不过。

这次姜卿卿赌错了。

当他们两人蒙着半张脸，出现在街道的时候。

街边聚集的流民，皆齐刷刷地，一瞬不眨盯着他们上下打量。

眸中的意图并不友善。

一双双灰黄色夹杂着血丝的眼眸，死死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同饿狼遇见鲜肉般，似乎随时可能扑上来。

姜卿卿有些担忧。

“他们是不是认出我们了？”

江裕不太确定，抬手想要将脸蒙得更多一些。

“应该不是，估计是瞧我们比较面生。”

姜卿卿点点头，学着江裕的动作，把面罩拉上连眼睛都半盖住。

但两人未走几步。

忽然，流民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抓住他们！他们是逃犯！抓住就有吃的了！”

一群饿民仿佛听见了生的希望。

集体暴动朝姜卿卿和江裕两人生扑过来。

“快走！”

江裕当机立断，也顾不得面上的遮布，拉起姜卿卿的手腕，随即选了一条人少的胡同，朝里跑去。

一边跑，一边掀翻路边的水缸、木架。

利用一切能阻挡的东西，全都朝身后的流民砸去。

但流民源源不断，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已经有了隐隐将他们包围的趋势。

奔跑间，姜卿卿转身看着身后完全失去理智的流民，握紧了皮鞭。

语气带着犹豫。

“打么？”

那群人已经饿疯了，姜卿卿觉得，哪怕其中有一人开头吃了人肉，那其余的人，也都会纷纷效仿。

走投无路的人，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就如同他们今日。

蒙着面，流民不可能那么快就认出他们是逃犯。

一味地追来，只不过是因为任何有可能的嫌疑人，都被他们纳入追捕的范围。他们太渴望拿到那个粮食奖励了。

很快，胡同越走越窄。

加入追捕他们的流民也越来越多。

江裕已经抽出了软剑，做好攻击的准备。

但说到底，这些都是他曾在战场上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百姓，下手又谈何容易。

江裕挡在姜卿卿身前，对面是步步紧逼的流民。

众人逼近，前头的人甚至为了争夺奖励的归属权打了起来。

“是我先发现他们的！”

“你发现有什么用！我先抓到的，我家七口人，就靠那点粮食活下去了。”

“我家还有三个幼子呢！如今的世道，谁不苦啊？”

“你知道我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吗？一家几口本在营洲过得有声有色，但江家军一朝战败，现在我连在街边讨吃的，都讨不到！”

“……”

姜卿卿身为一国公主，曾受万民供养。

如今听到流民们的这番话，心中酸涩，悲痛不已。是朝廷的不作为，害苦了这些本可安居乐业的百姓。

最后。

混乱的场面中，连几位七八岁的孩子，都加入了打斗。他们甚至不知全貌，还以为只要打赢了就有吃的。

小小的身躯又怎么是成年男子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