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沉默,垂下眼睛,睫毛落了雪,白茫茫一片。
自然亏心。
“孤不会娶你。”太子气急反笑,“今日之事孤回来再同你算账。”
这般直白的问答应是第一次,可萧芷却好似千百次听闻。
言毕,他在愈发大的雪里大步朝外走去。
他身着骑装,擦身而过时,萧芷开口:“是去塞北吗?”
太子不言,径直走过,只是在廊桥转角处福至心灵地回眸望了一眼,对上了萧芷的双眸。
那是冬岁的初雪,料峭寒冷,少女衣裙单薄在站在雪里,神色凄凄。
他原以为她是在伤心。
而萧芷无非在想,国之储君,为萧家之事远赴塞北求药。
她既亏心于长嫂,亦亏心于他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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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芷归家时,天色黢黑,梧桐矗立门口似是等待了很久。
见萧芷归家,连忙上前,用披肩将人拢住。
萧芷冻了太久,东宫把马扣住只能走回来,她嘴唇青紫,简单吩咐道:“你现在坐马车去趟叶家,说今日之事我允了。”
“什么?”梧桐不解。
“最迟明日下聘,我要看见半副菩提子。”
“您不是去找太子了吗?”梧桐焦急,“侯爷和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萧芷神色肃然,像是雪刻冰雕一般:“梧桐,来不及了。”
昨日夜三更,梁平烟呼吸骤停一刻,太医用老参至宝吊着她的命,言语凄然道再来一次药石罔顾。
今日叶家传来书信,那域外的菩提子豪商叶家也曾机缘巧合得到一副。
她其实没得选,连博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在博什么。
第2章 2见面
梧桐回来时冷月高悬,一直候着的太医确认过匣子里的东西是书中所写的菩提子,命人按照方子分量熬制。
萧芷亲自守着药又亲自给梁平烟喂下。
躺在床上的女子嘴唇乌紫,眼眶发白,皱着眉头似乎忍受剜心之痛,自喝下菩提子后眉梢才渐渐松开。
萧芷这才脱力跪在红木床边,握着梁平烟冷汗涔涔的手抽噎地哭了起来。她自归家身体也没热起来过,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热泪滑下,甚至刺痛。
长嫂如母,梁平烟对萧芷的重要性不亚于萧肃北,她不敢想如果嫂嫂昨夜咽气了她会如何。
所幸吉人自有天相,待她成完婚就能得到剩下的半副药。
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有了归处,萧芷懒倦起来,耷拉着眉眼让梧桐把小塌收拾出来,她今晚在这里睡。
“姑娘,您真打算嫁进叶家?”梧桐拿着药匣子回来举步维艰。
侯夫人的性命自然是重要的,可他们姑娘的婚事也是重要的啊!
镇北侯府唯一的姑娘,嫁谁都配得上,怎么能嫁给连皇商都不是商贾叶家?
况且古来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这样赶鸭子上架不就是欺负姑娘身边无人吗?
萧芷困得眼皮打架,可事事都没个着落,心神不定,随口道:“自然。”
梧桐打量周围见下人都退开,唯有灯花跳跃,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虽药是叶家的药,可侯夫人是战场上遭的暗算,若您去问问上面的意思,他们怎会不管?太子殿下对您怎么会不管不顾?”
只要萧芷把叶家有救命良方说出去,用强逼手段也罢,定能让叶家交出来,何至于赔上自己。
萧芷闻言往榻里缩了缩,眯着眼睛打量梁平烟回暖的神色,略感安心,她笑了一下:“本来是要说的,可我站在他面前忽然就明白了。”
叶家对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荒谬。
自她十四岁起知晓婚嫁一事起,便自觉要嫁给心爱之人,兄嫂一贯纵容她,予取予求,就算太子迟迟不松口,她追求得满身狼藉也未置一词。
她去东宫是不想嫁,可临到头问出那个蠢问题是忽然明白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