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话激怒,“凝光是?随着何氏一道?入京的!更何况,当日是?阿纨非要习舞剑,之后我阿姐才从?何威手里将?凝光赎买回去,我如何能未卜先知?”
“你既能堕落到与胡人勾结的地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谢太傅眯起两道?狭长的凤眼,语气鄙夷道?:“当时阿纨年纪尚幼,你阿姐更不知你人面兽心,受了你的蒙蔽也?未可?知啊!”
高?陵侯牙关咬紧、腮骨凸起,他之所以?号玉公,便是?因?为人生得如同一块羊脂美玉,即便上了年纪,依旧温润端雅,像这般模样已经是?愤怒至极了。
不过?,他很快便从?愤怒中抽离出来,开始揣摩谢太傅说这话的心态,接着便呵呵地笑出声来,“姐夫啊姐夫,你到底想说什么?谁都能指责我勾结胡人,唯有你不能。当年何威为何伐燕失利,你和我,还有司马弘都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了?”
谢太傅的脸阴沉下去,果然,凝光与当年那件旧事有关。
一场战争缘何失败,其中的因?素可?谓复杂,然而究论?分量,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何威自?己指挥失当是?一方面,朝中各家联手给他使绊子亦居功甚伟。
士族天下,最要紧的就是?平衡二字,何威已占据上游地利,其他各家怎么能允许他再立北伐之功。
司马弘、高?陵侯和谢太傅自?动结成了短暂的联盟:对前线发回的文牒一拖再拖,对援兵和粮草之请能不应就不应。
何威亦是?士族,士族领兵与北府将?不同,他们军府中的幕僚亦多数都是?士族子弟,因?着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和利益纠葛,这里面自?然也?有姓王、姓谢和姓司马的。
他们受家族托付,借助近水楼台之利,只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容易庇护一两个鲜卑细作?,让他们蒙混过?关。
……
“怎么,你终于想起来了?”每当看到这位姐夫脸上的云淡风轻一扫而空,高?陵侯都会感到由衷的愉悦。
“两军交战,营中难免有对方的细作?。”谢太傅冷冷道?。
“你说的不错,更何况,你只不过?是?对你的族兄和族侄稍加暗示而已,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高?陵侯笑着为他补充。
“据我所知,当年那几个细作?早都已经死了,并且自?那之后,我不曾与胡人有过?半分联系!”谢太傅低声为自?己辩驳。
高?陵侯开怀大笑,“渡之!你这一辈子,处处都算计得高?我一筹,唯独在这件事上算错了。不光是?你,我和司马弘也?一样,我们只是?稍加暗示,再往后,什么都没?做。”
这个笑容来得快,收得更快,他很快就沉默下去,脸上浮现出沉痛的神情,“我也?以?为,当年那几个细作?都死了,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若不是?九郎与阿纨在江边遇到那伙胡人,九郎又恰巧捡到了她们用来联络的印信,我也?想不到,这些细作?竟然如阴沟里的蚊蚋一般,已经在暗中繁殖得密密麻麻,打?也?打?不尽了。”
“难怪!”谢太傅哼了一声。
李勖遣人将?江左出现鲜卑人的消息告知于他,他没?有半分拖延,立刻着人前去调查,可?耗费数月之功,最终却一无所获。
原来是?王家捷足先登,提前将?凝光和她的党羽庇护起来了,他们自?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和冯毅铺垫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