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对不起谁了。”

从小见到的每一位长辈,似乎都不得提她的父亲,一遍遍告诉她,她生来就是要去雪耻复仇的,她拥有的一切头衔声名都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留给她的,那是一座终身她要仰望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六七岁的孩子听着这些是懵懂的,后来则被压垮,想要逃跑,却还是只能去接受。到后来失明,听到的更多是失望。陆铭的孩子,似乎天生就该是战神的,这样的期待随着她的失明落空,自然也只能听到失落。

她失明之后,有一日出城去寺庙烧香,一个苍老的女声认出了陆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老妇人握着她的手许久,又拉来了自己的孙辈对她说:“小子跟您是同月出生的,是托了您的福。”

小时候受人跪拜,总是有一份理所当然,失明之后听了太多失望,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力。但那一刻她觉得,守着这个让她难受了许多年的身份,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二十余年的荣耀也好,失望与期盼也罢,压在身上的所有她终于可以可以任性地扔下。她最后跪坐在地上,低低哭着。

言渚将她扶起来,又从地上将革带和一些东西重新给她穿戴好,最后拿着那把长剑放在她身前。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言渚,才咬着唇重新拿过那把剑。

“你没有辜负任何人。”言渚轻声说。

他第一次见到身为肃远侯的她的时候,也不免想,那个被期待平定诉莫的陆铭之子原来是这个样子。知道她身为女子的时候,看着她克制隐忍,压抑着所有,一举一动不敢轻易出错,他知道,一定是有许多事压在她心上的,是从她出生就存在的,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替她卸下来,只能她自己来解除。

放下了,也还要再拿起来,只是这回再拿起,也该卸下曾经千斤重的一切。那座高山真的难以翻阅,但她也终于能坦然站在高山之前,不再畏惧。

“言渚,谢谢。”她仰起头,满脸都是泪痕还笑着。

他刮了刮她鼻子笑:“那么客气?这也是我岳父。”

她摇着头:“不只是这件事。”

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如何说,她叹了一声,踮着脚搂着他的肩吻了上去。

吻是最熟悉不过的,褪去青涩之后她的熟练温柔不论在何时都能将坚硬化成水,言渚只是轻柔回应着,没有再去攻占她的唇齿,享受着缠绵悠长的吻。

“我不敢想,你要是没来到我身边,我会是什么样子。”缠绵间隙她才说出这话。

他捧着她的脸:“或许这些年,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但这辈子,也解脱不了了,”她笑说,“我不怕吃苦,但是以后,不想一个人吃这些苦了。”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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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皇帝驾崩

“皇后殿下,陛下唤七殿下进去。”内侍看着跪在皇帝寝殿外祈福的皇后说道。

言江得到皇后的点头缓缓起身走了进去。

攻陷诉莫王庭的时候,皇帝听了消息,莫名病情好转了一些,今夜与诉莫缔结盟约的消息也传来了,皇帝的精神又好了一些。

“你来扶朕。”

言江将皇帝扶起身,而后跟着他缓缓走到了挂在殿内的舆图前。

他从几个兄弟的厮杀里活下来,熬到了皇位上,从起初登位就看着这幅舆图,陆铭死后每每接到西北军报他就会来看看这舆图,常常便是叹息。

今日他终于不必叹息了,他握着言江的手说:“朕也不算愧对祖宗了。”

“父皇……”

“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笑着走回床前躺下,仍旧握着言江的手,“唯有一件事。”

言江眸光微动。

殿内烛火通明,皇帝的声音困倦,在病后却难得那么清晰。说完之后,皇帝摆了摆手:“你出去吧,去叫人进来侍奉。”

皇后见言江出来赶忙上前:“可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