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动就疼,疼得他彻底从睡梦中抽离,一睁眼,面前又是他哥的脸。
“哥、哥!”他叫起来。
发现秦长乐眼下动作困难,秦复伸手挽起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再竖着放到地面上。借了外力,秦长乐却越发站不稳,歪歪扭扭向后倒,后脑勺磕到秦复的肩膀。他像个和秦复两级相斥的磁铁,从秦复身上弹开,又东倒西歪,又弹开,最后被秦复伸出双手面对面固定住。
秦复说:“乐乐,对不起。”
秦长乐说:“唔,你知道就好。”
“学校里传的女朋友”
秦复话讲到一半被秦长乐截住:“好了我知道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去刷牙。”
秦长乐头也不回、步履平稳地走进洗手间,然后抄起牙膏直往牙刷上挤,把牙刷塞进嘴里一通乱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翘得乱七八糟,身上穿着一套布丁狗睡衣,不知道秦复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给他换上的。脖子上有一星两点的红痕盖在衣领下,它们留下时是潮湿的,如今变得清爽干燥,秦长乐想,大约是有人拎起他从头到脚洗过一遍。
他皱了皱眉,更加用力地刷了几下牙,在镜子里发现他用的牙刷是秦复的。秦长乐低下头,和立在一旁的自己的牙刷对视几秒。这支牙刷上还挤好了牙膏。
秦长乐吐出嘴里的泡沫,迅速在水流下冲洗手里的牙刷,洗得干干净净后放回原处。他拿起自己的牙刷,准备开始刷今天的第二个牙。
祝宜近来发现,秦长乐越来越亲近秦复了。如果说之前两人间的安全距离是一百,现在已经骤减到五十以下。一家人围坐在客厅时,秦长乐边吃薯片边看电视,要等肩膀挨上秦复的手臂,被不同的触感提醒,才能意识到他哥就在旁边。
“不过乐乐从小就黏你。”祝宜笑呵呵说,“你出国那几年,他每天眼巴巴盼着和你打电话呢。”
秦长乐提出异议:“我没有啊,例行公事的交流而已。”
祝宜说:“这么说小复就要伤心了。他也回国没多久,你想和他多待一会很正常呀,不要害羞嘛。”
“没有!”
作为谈话内容的另一个主人公,秦复不置可否。秦长乐无意识间确实越来越习惯靠近他,但一旦发觉,又会马上跳开。秦长乐和秦复彻底变成了一对磁铁,秦长乐的潜意识和秦复相吸,切换到表意识时极性随之翻转,一下子把自己推远。秦长乐在秦复的周围反复震荡。好在秦复是个耐心的人,并不困扰,只觉得观察秦长乐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秦长乐的心境远没有秦复这般游刃有余。“早恋”事件后的星期一,下过雨的晚春开始热起来了。按秦长乐的习惯,本应争做泫江中学第一个换上短袖的人,却忍辱负重穿了成套的长袖校服。
秦长乐在家对着镜子精心调整了半天衣领的角度,方才出门。他状似无意地走进校门,走过广场,走进教学楼,走过走廊,走进高一一班的后门。班上大部分人仍穿着长袖套装,并未对秦长乐多看两眼。
课桌上摊着宝蓝色的练习册和演算到一半的草稿纸,与秦长乐上周离开时别无二致。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同,大约得怪罪泫中小卖部卖的草稿纸质量忒差,纸面粗糙且薄,秦长乐三天前落下的笔迹如今已透到了纸背,洇出墨水的痕迹。
程江春就更看不出今天和此前此后的所有周一有什么区别了。她如常和秦长乐打招呼,聊起一些琐事,像食堂新开了奶茶窗口,这周轮到我们班做学校值日,顺便期待两个月后的暑假。秦长乐见她没发现异常,心刚放下一半,耳朵却突然捕捉到最高级别警告的关键词。
程江春问:“哎,上周石主任那边怎么样?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