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给她盛了碗汤放在跟前,道:“所以说让阿远在冀地顺德府建军,就相当于是把?阿远夹在皇帝和卞宏一之间,然后让阿远从顺德府迎击鞑靼,也能包抄卞宏一。这想法?早个十?几年就好?了,阿远才带兵几年,建军也弄不出来几千兵力?。卞家?在山西耕耘近二十?年啊。阿远是硬壳的鸡蛋,却也不能往石头尖砸啊。”

言昳说这话的时候,言实看向山光远,轻声?道:“其实倒也不算是完全没基础,三年前他曾在宣府镇因迎击鞑靼组兵三千。后来在蔚县又因当地兵力?不足,自己招兵练兵两千余人击退了当时游荡的匪团。这两支,都在冀地。”

言昳只喝汤并不接话。

山光远如?果贸然答应下来去河北顺德府紧邻着卞宏一建军,卞宏一感觉受威胁,必然按捺不住对他出手,俩人死斗,皇帝在背后的京师就安心了。

言实是传统将门出身,一颗忠君爱民之心掩藏在现实的尘霾下,他骨子里还是会优先?考虑能否襄护深受鞑靼侵害的百姓。

但言昳毕竟上辈子经历过很多?风波,她太知道言实将军冲锋陷阵,后头有?多?少人想捅他后背,将他分食。前世言家?一门的凄惨下场,便是验证。

山光远一贯是心里想法?很多?嘴上不说的性格,言实这么说,他只端起酒杯,道:“还是要再看看皇帝具体要怎么分军给咱们。”

山光远抿了一小口,那小小玻璃酒盏在他粗粝薄茧的指尖,像萤虫翅膀似的亮薄。他仰了一下头好?像豪爽的喝了不少似的,言昳瞄了一眼他放下的杯子。

还剩一半呢。

她胳膊肘碰了碰他,斜眼小声?道:“你胃疼吗?”

山光远没想到她还记挂着,嘴唇抿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指蜷起又放开,摇头:“没。我不要紧。”

元武以为?他喝完了,果然又起身要斟酒,言昳拿了个新杯子向元武讨酒喝,笑道:“好?呀,我都闻到了,这是上好?的运城桑落,就给我吃米酒这种?过家?家?的玩意儿,不给我一口好?酒吃。”

元武笑:“这么能喝啊?那别贪杯,先?尝一点罢。”

言昳端了半盏清酒,刁蛮似的将带原先?自己的酒糟的桂花米酒,塞给山光远:“太甜了,我吃不完了,也别浪费,你喝了吧。”

巴掌大的温热瓷杯塞进?山光远手里,上头还有?个不显眼的胭脂唇印。山光远觉得这杯子烫手,明明言家?人都已经聊起了韶星津组建士子共进?会,他却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打量他、揣测他会不会吃这米酒。

他确实想多?了。

言昳都没注意,小口喝着桑落酒,说起:“咱也不能说他跟韶骅反着来,组织起各地士子要求皇帝改革,就是卖爹求荣。说不定是人家?韶家?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我管这叫对冲。”

她说罢,就瞧见山光远跟把?米酒往嘴里倒似的,一抬手,飞也似的把?杯子往嘴边一贴,一口就给吃干净了。

言昳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唇痕,只纳闷:……米酒还搞得跟谁跟你抢似的?

言将军是下定决心也要出兵鞑靼,言夫人虽然是个更注重小家?的,但知道拦不住他也理解他:“这次不论怎么说,我们都要跟着去的。涿华都已经二十?三了,不可能再只做兵部?的文书工作,就因为?你的离家?,耽误了他施展抱负。”

言夫人抬杯对雁菱:“雁菱在军校再怎么学,也不能有?实际战役更好?的老师。既然一家?子都是要闷头在当兵这条路上走?到黑的,那真就是死也死一块去!”

言实无奈:“说这死不死的做什么!我跟鞑靼交手这么多?年,只是此行后路难办,不是说就会死在战场上!快呸。”

言夫人盛粥:“咱们家?不信那些,你们爷们都能活下来不是靠求神求仙。我也都认了,你不让我跟着去,我就找皇帝闹区。好?歹我一个诰命夫人,还进?不了宫门吗?”

言实看她盛粥盛出了磨刀霍霍的气?势,连忙接手:“我也没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