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真火俱收,一道银白光芒收敛为一枚玉佩落入霍轩掌中。这清心佩是以陈氏秘法炼制,若养炼到了极致,也算是一件护身的法宝。如今他身为十大弟子首座,他年十六派斗剑十有八九能搏得一位,自然要早作打算。

忽然间他觉察到有一股气机落于洞府之外,不觉一怔,转手将玉佩收起,起身步出。

“洛师弟回来了。”他一出洞府,便见洛清羽一袭青衣风尘仆仆而来,转而露出和缓的微笑。

洛清羽见了礼,歉然道:“霍师兄见谅,小弟在外替恩师寻访机缘,接到调令后虽立时赶回,但仍是迟了。”

霍轩看他形容便知他一回山门便往自己这处来了,可见是将调令放在心上了的,当下神色更见温和:“颜真人已同我说过了,累你这般奔波,倒是我的不是。我已请庄师弟往外走了一遭,并不曾耽误什么大事。”

洛清羽仍有些惭愧:“师兄谁不怪罪,但小弟免不了要去元贞洞天请罪。”他向着霍轩一拱手,“小弟归来还未拜见恩师,眼下便不多留了。师兄若无其他差遣,还请恕小弟得先行一步。”

霍轩深知洛清羽此人也还算个君子,当年深陷谗言,倒也不见与人为恶。他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本想示意他可自便,随即念及一些旧事,不觉多嘴问了一句:“颜真人这么多年屡屡遣师弟外出寻访机缘,可还是放不下当年萧氏之事?”

听闻霍轩提起“萧氏”二字,洛清羽神色便略微一变。

霍轩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差了,摇头一笑:“是为兄失言了。前尘旧事俱如流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何况洞天再上,也不该妄议。”

“多谢师兄体谅。”洛清羽叹了口气,“只是过不过去与放没放下,终究不能等同而论。”

他与霍轩岔了话题,再是有聊几句,便化作清光飞遁往微光洞天去了。

张衍看罢手边那一十二卷经典,回过神时已过去了足有半月。

他抬起头,才发现齐云天枕着手臂已是睡了过去,手中的一本书册刚翻了一半,旁边的青玉书简里尽是他为他誊录的摘要。宽大的青衣伏于案前,带着暗纹的发带伴着长发看看垂落过他的肩头,掩去半边面容。

“大师兄。”张衍隐约觉得不该再让他这么睡下去,终是出声唤了唤,抬手握了握那微凉的手腕,“大师兄。”

齐云天依稀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醒来时仍有些困顿之意。他支着额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若非张衍叫醒,他都不知自己何时又睡了过去。

近来确实有些嗜睡……先前在瑶阴所受之伤,竟会拖累至此吗?

他意识到张衍还在,当下只是从容一笑:“难得怠惰一次,倒教你发现了。”

张衍仍未松开他的手,暗自思量着该给他找些别的事情做,免得再睡了过去。他环视了一圈八面书架,忽地道:“师兄一味埋头抄写实在枯燥,倒不如先歇上片刻。我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师兄肯不肯应?”

齐云天听他如此说,不觉笑了:“无有不应。”

“那师弟我有心想考教师兄一番,不知师兄意下如何?”张衍也是一笑。

“你待如何?”齐云天对上那目光,有些意外。

张衍想了想,抬手梳理过他的长发,顺下了那条束发的丝绦。齐云天眨了眨眼,还未发问,便已被那发带缠绕过眼前。

“那就考这一室之书。”张衍将发带在他脑后扎了个结,望着这张被遮去了双眼的脸,拇指顺势抚过他的侧脸。

齐云天倒也不介意他这番举动,只稍微偏了偏头,笑意端然:“张师弟既有这个兴致,为兄奉陪便是。”

张衍站起身,四下张望一眼后,目光落在一枚玉牌上,出声道:“敢问师兄,巽字架第四十九层左数第七格所放为何书?”

齐云天沉吟不过一瞬遍已对答:“可是《混元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