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便进来吧。”他目光冷淡,缓缓开口。

洛清羽的身形自凉亭后显露了出来,他来到颜真人面前,垂头跪下:“请恩师责罚。”

“罚你做什么,”颜真人哼笑一声,“你既听到了,也省得为师再与你说道。该怎么做,你心中当已有数了。”

“恩师,”洛清羽定了定神,轻声道,“大师兄于弟子有恩,弟子岂能……岂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颜真人垂眼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嗓音冷沉:“那齐云天于你有恩,你不愿忘恩负义,那为师亲授你溟沧妙法教导你门中神通,你却不遵师命,又该算作什么?”

洛清羽张了张口,却吐出无声,只得闭上眼将头埋得更低。

“你想做君子,不愿与人争斗,可大势在前,由不得你不去争。”颜真人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伏身的脊梁上,“你不做刀俎,便只能为鱼肉。当年那等境遇仍不能叫你看明白吗?”

“可大师兄……”

“为师也非是要你把那张衍如何,届时给他个教训即可。”颜真人放缓了口气,抬手将他扶起,“至于你齐师兄,他眼下闭关,是不会知道此事的。”

洛清羽望进那双森然的眼睛,才意识到其间的苍老:“……恩师。”

“你不争,为师便替你争。若不把你放到一个安稳的位置,我又如何能……”颜真人喟然长叹,“这世间没有哪个师父会不为徒弟着想。你记着,离十六派斗剑也不过五六十年的光景,你需得早日得成元婴,为师自当替你整一个资格。”

浮游天宫,渡真殿。

一朵素色莲花花苞静谧地悬于两人之间,其中一人紫裙云鬓,正是琳琅洞天秦真人无误,对面打坐的中年道人一身月白道袍,两鬓微白,虽阖目不言,却自有一股锋利无俦的气势。

花苞本于高处不紧不慢地旋转,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水,却在下一刻猛地绽开,盛放到极致后花瓣尽数剥落,四散开来。

秦真人陡然睁开眼,眼中大有不甘与忿忿:“那张衍入化丹三重境了。”

对面那道人仍是淡淡的:“丹成一品,且不过三十载便入得此境,便是师兄在时,溟沧也未有这等良才。这个张衍,不错。”

“卓师叔……”秦真人眉头微皱,低低地唤了一声。

卓御冥似知她心中所想,话语间仍是不起波澜:“阿玉,答应你的,我自当做到,无需忧心。”

秦真人这才放下心来:“师叔总是疼我的。”

“只是你这步棋,到底走得差了。”卓长老徐徐开口,“你能阻张衍一时,难道还能阻他一世不曾?”

秦真人暗自咬牙:“此番若不阻,还有何来日可谈?”

“你这些年屡屡与他置气,可还记得当初你父亲罚你时,哪一次不是他替你劝下来的?当年你总是哭闹,你的一干师兄们围着你哄着你,你最肯亲近的便是墨白与长生。你与他赌气的时候,便半点不曾想过当年的好吗?”卓长老睁开眼,隐有几分叹息之意。

秦玉闻得那话,有片刻的失神,最后轻轻道:“想过。每每午夜梦回,总是忍不住去想。当年大师兄还在,李师兄也未曾兵解,牧师兄仍是那个牧师兄,小师兄也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秦掌门。有一次我犯了错,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父亲便发了好大脾气。父亲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他罚我跪在上极殿门口,不许我起来。殿外罡风那么冷,我根本受不住,最后是师兄们急急忙忙赶来去父亲那里说项。”

她抿唇,终是忍不住笑了笑:“李师兄最是秉正,说要去求父亲免了责罚,大师兄便道,‘待你说动恩师,只怕阿玉也不剩多少命了,倒不如我们在这里打一场,闯个大祸,恩师一气之下就只顾得上罚我们了’。我那时还小,真以为他们要动手,是小师兄把我抱起来,叫我放心,然后带我回去服了汤药休养。我在他的洞府小憩,他就坐在床前守着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外边有人进来,听声音仿佛是大师兄,然后小师兄便与他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