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半点辩白的余地。

海面苍茫一片,云端亦是一番腾涌之象。齐云天端立于云头,任凭清风流云错身而过,笑容始终不见更改。半晌后,他向着孟真人的背影拱手一拜,平静道:“恩师何出此言?十六派斗剑人选悬而未决,庄师弟与洛师弟终有一战。”

“你施法暗改分组人选,旁人不知,为师修北冥真水,难道还觉察不到吗?”孟真人回过身来看着他。

齐云天仍是恰到好处地笑着,并无半点被揭穿的慌乱与不安:“恩师道行精深,弟子自愧不如。”

孟真人专注地望着自己的弟子,眼中是深深的忧虑:“你对着为师,都不肯说一句实话吗?”

“恩师说笑了。”齐云天从容不迫地对上那目光,“弟子从不敢欺瞒恩师。”

“你啊……”孟真人摇了摇头,低叹一声,“今日一干洞天在场,你可知若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拿了把柄?”

齐云天笑了笑:“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孟真人听得这个回答唯有苦笑,转而看向远方:“从前你是识得一个‘忍’字,后来你又懂了一个‘狠’字……你这些年行事教为师愈发看不透了。或许也就唯有个张衍能让你软下心肠,只是如今张衍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

他想了想,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为师什么也不求,只望你能好好的。”孟真人阖了阖眼,终是道,“应酬了一晚,你也回去歇着吧。十六派斗剑之事,到底不是一时片刻便能决定的。”

他就要踏云而去,身后忽然传来齐云天似笑非笑的话语:“若恩师知道弟子做过什么,便不会这么想了。”

孟真人却连脚步都不曾停顿片刻,径直离去。

“无论你做过什么,都是我的弟子。”

明羌水洲,按剑台。

送走霍轩后,钟穆清独自一人立于高台上,并没有立即唤来婢女收拾冷酒残羹。他一步步走过那些无人的席位,最后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最高处的桌案前。

远处的江面在晨曦中被染做一种极温暖的颜色,飞鸟成群结队地向着云端掠去。偶尔有风吹低芦苇,便露出其间交颈的鸳鸯。

钟穆清低下头,看着眼前案上空了的杯盏,迟疑半晌,到底还是伸手拿起。

刻着瑶台邀月图的白玉杯盏边缘还留着一点极浅的胭脂颜色,云霞滚火也不及这样淡淡的一抹。他久久地注视着那杯盏,是前所未有地认真与专注,仿佛那是多么值得视若珍宝的东西。

钟穆清努力克制着自己,可终是克制不住。他在莫大的挣扎中抬起手,将杯盏递到唇边。他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的贪恋与无望出卖了他。

在接触到杯沿的前一刻,他陡然清醒过来,下意识就要将杯盏丢开。

然而他到最后还是不曾松手,手指反而一寸寸收紧,像是要藏起一个绝不能启封的秘密。

第一百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