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陈夫人对面的女子一身素净白裙,清丽的眉目未曾描妆,发髻间也不过只簪了一朵半开的栀子花。周佩闻得此言,不觉低头苦笑:“秦真人待我确实极好,只是这几日……还请夫人收留。”

陈夫人不觉露出几分着紧之色:“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佩迟疑了一下,才道:“前些日子里天显异像,夫人必也见着了。听闻……这乃是门中那位张真人得成洞天的缘故。”

陈夫人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哪位张真人?你是说……那张衍?”

“是。”周佩点头,“我依稀听人议论,说张真人此番成就了得。这本是好事,只是,”她轻叹一声,“秦真人为此发了好大脾气,钟真人当时便从渡真殿赶回来相劝,也仍是无用。这几日琳琅洞天的师姐妹们无不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便要遭到训斥。”

“这张衍,寿数比相公还小上许多,竟也得成了一方洞天真人。”陈夫人虽久闻张衍的名声,但一直不以为然,心中更对此人当年在浣江夜宴上打杀平都教弟子的举动耿耿于怀。且张衍因平定魔穴有功而被拔擢为渡真殿左殿主,真要论起来,竟是被她的相公霍轩这个右殿主还要高出一截,这更是让她大为不喜。

周佩见陈夫人神色一沉,不觉叹了口气:“夫人,我有一言相劝,还请夫人莫怪我冒犯。”

陈夫人带她素来宽和:“你说便是。”

“我与阿易乃是夫妻,他虽去得早,但我自当替他侍奉夫人与霍真人。何况您二位待我极好,夫人于我,更如长姊,如母亲,是以今日有此一言。”周佩站起来,盈盈一拜,“张真人如今一朝成就洞天,想来不日便会回归山门。只是听闻这位真人从前同世家多有龃龉,而如今陈真人又已是去了……只怕陈氏免不了要被拿来做筏子。”

“他……”陈夫人一拍桌案,心中又终是有些惴惴,只色厉内荏道,“他若敢动陈氏,便是打相公的脸。从前他也不过是在相公手下讨差事……”

周佩只得娓娓相劝:“夫人也说了,那是从前。如今张真人已是洞天,只怕未必会顾忌霍真人的颜面。”

陈夫人被她说得心神烦乱:“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周佩沉吟片刻,这才小心翼翼道:“此事,只怕还需霍真人请得世家其他几位真人出面才好。”

“你是说,请动那几位洞天出手打压张衍?”

周佩又是一声叹息:“是请那几位真人出面,向掌门奏请,晋张真人为渡真殿殿主。”

“什么!”陈夫人声音陡然一扬。

“夫人,”周佩连忙轻声解释,“此乃顺应大势。那位张真人先前便已是渡真殿左殿主,如今得成洞天,门中理应有所赏赐,纵使世家不提,想来师徒一脉也是要张罗此事的。但若能由霍真人牵头,让世家来开这个口,多少算是一份人情,也算是表明了不计前嫌的姿态。张真人领了这份情,日后终归会顾念一二。”

陈夫人张了张口,最后只闷闷憋出一句:“张衍那渡真殿左殿主的位置不过做了两百多年便又要升迁,相公在昼空殿操持诸多事务比他勤恳到不知何处,竟也不过是个右殿主罢了。”

“夫人宽心,以霍真人的资历,入主昼空殿是迟早之事。”周佩好言劝道,“何况如今昼空殿中并无左殿主,殿中长老还是要以霍真人为尊,又何必太计较一层名分?”

陈夫人这才舒坦了一些,牵了她的手:“也罢,就依你所言,我明日便去寻一趟相公说说此事。”

三月之后,浮游天宫。

例常议事的集会之上,诸位洞天真人各自分说几句近来需议之事以做铺垫,孟真人眼见气氛已是刚好,便要开口向秦掌门奏请晋张衍为渡真殿主一事,谁知尚未起身,对面世家座位上的韩真人已是先一步出席,向着高处打了个稽首:“今日诸位皆在,还有一事正好可以一议。”

秦掌门一摆拂尘,笑道:“却是何事?”

韩真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萧真人与杜真人,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