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有言,世间情爱大多浅薄,时日渐远,便随之消磨,何必求之?倒不如将此物收拣起来,把其间心思转而在打磨功行上,或可受益良多。”
韩真人不觉神色一松,如释重负,看向殿下的后辈:“素衣,你怎不早说?白白受了这许多污蔑与委屈。”
齐云天的笑意始终有种教人无法捉摸的飘渺:“韩师妹素来要强,这等事情岂会轻易诉之于口?何况谁没有年少糊涂过的时候,韩师妹这些年修为进益,足见已是不再拘泥于往事,韩真人大可放心才是。”
“不,不对,怎么会是给你的?”陈夫人震惊之下亦是茫然,“她明明对我相公……”
“陈夫人说笑了,你也说此物乃是韩师妹贴身佩戴,若非这荷包曾经我手,我又如何知晓其中内容?”齐云天温言开口,“若说‘第一峰’,如今殿中除却我之外,渡真殿主亦曾为十大弟子首座,却不知陈夫人为何一再咬着韩师妹与霍师弟不放?”
他并不如何疾言厉色,陈夫人却被字里行间某种极锋利的威严震慑,跪下身去。但她仍不肯就此罢休:“我看见了,我分明看见了的。这个女人她拿那种目光看着我相公……若不是她喜欢他……”
“陈夫人,疑心生暗鬼。”齐云天垂眸按了按额角,缓缓道,“你与霍师弟既为夫妻,本该相互信任,彼此扶持,行事更该顾及陈氏颜面,无论如何也不过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揣测仗着法宝肆意伤人。更何况,你打伤的还是韩氏弟子,昼空殿长老。”
陈夫人瞪大眼,一时间被惊得甚至不敢再哭:“不,不是我,我……”
齐云天随手一招,便有清光一道在他手中化作一卷谱册。他略略一翻,沉声道:“除却韩师妹的弟子,昨夜那一片陆洲巡逻的执事弟子亦是得见你曾往韩师妹的洞府赶去。陈夫人是想说,他们也蓄意包庇韩师妹,有意嫁祸于你么?”
他将谱册一合,有几分惫懒地动了动手指:“来人,带她去正清院,按门规处置。”
一旁待命的执事弟子赶紧上前以法术制住了还要挣扎的陈夫人,一旁的侍婢也随之被噤声:“请齐真人法旨,不知该以何罪……”
“中伤昼空殿长老,诽谤他人声誉,更蓄意挑拨陈韩两族亲睦,”齐云天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殿下诸人,“当诛。”
张衍听着这番处置,毫不意外地阖了阖眼荷包书信既已撇清,那么韩素衣之事总归要给韩氏一个交代。他转头见霍轩似想要说些说什么,不觉皱眉,微微摇头,示意他此时此刻勿要惹祸上身。
“大师兄!”霍轩终是不顾张衍目光的暗示,站起身来。
“霍师弟放心,陈青虽是你的妻室,但她所行之事你并不知晓,也未曾参与,不过是无辜受累,自然不会牵连于你,也不会殃及陈氏。”齐云天微微眯了下眼,笑意依旧和缓,口气却严肃得意味深长。
霍轩只与那目光对过一瞬便低下头去,暗暗吸了口气,涩声道:“大师兄,阿青此番行事糊涂,犯下大错,本无可恕。只是还请念在太易洞天的面子上,留她元灵,允小弟自行送她转生可好?”
齐云天沉默地打量着那微微弯下去的脊梁:“霍师弟既有此心,自当成全。”随即转向一旁的韩真人,“这般处置,韩真人以为如何?”
他虽是问句,但韩真人自然明白这位上极殿副殿主话语背后的毋庸置疑。横竖此番韩氏颜面保住,韩素衣之事也有了交代,齐云天有意维稳韩氏与陈氏两族关系,他自然也要给这个面子:“齐真人处置公允,甚善。”
“韩师姐有伤在身,还需静养,丹鼎院倒新炼制了些许伤药,我稍后遣人送去,或可用上。”张衍亦是开口。
韩真人起身打了个稽首:“谢过渡真殿主。”说罢,便领着韩素衣与余下的韩氏弟子尽数离去。
霍轩招来陈氏弟子,示意他们看管好陈青,顺便将无关人等带走。
昼空殿内随之一空,比之方才勒得人喘不过气的肃穆,倒显得寥落而颓靡。宫灯哀哀地亮着,无声且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