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把牌一推,拿起冰啤酒洋洋得意地灌了一口,拍了拍桌子:“拿钱拿钱。”
在这间茶楼的高档雅间里,男人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个,却又偏偏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谈笑风生。他看起来约摸三十四左右的年纪,已不年轻,但很显然,中年危机的许多问题大发慈悲地避开了他,于是那张年轻时势必就已经是同龄男生公敌的脸如今已足够叫更多男人自惭形秽。
他把衬衣的袖子又向上挽了挽,拿起一旁的空调遥控器,就要把温度再降下来几度,随即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渠岳:“老鱼,空调对着你吹会把你吹脱水不?”
渠岳白了他一眼,甩了几张一百到他面前:“你们龙不是应该挺耐热的吗?”
“不一定,你看他下凡这么多年,可能已经把自己当人了。”罗梦泽在口袋里摸了一转,只摸出一张可怜巴巴的五十,于是转而掏出手机,在麻友的分组里找到“晏长生”那个名字,“我微信转你。”
桂从尧也跟着慢吞吞地发了个红包,感慨了一句:“最近热得邪门。”
“废话,泉台那帮子魔族三天两头往这边窜,邪火烧地,不热才有鬼了。”晏长生摇了摇空了的易拉罐,丢到一旁,“也不知道山海界那边在搞什么。”
“再让他们搅和一下,房子都不好卖了。”渠岳顺走了他旁边还没开的另一罐啤酒,自己先喝上了,“能不能体谅一下做妖的不易?不过老晏,今天下午有件事我觉得得给你吱一声,你心中有个数。”
“啥?哪支股要涨了?”晏长生倒并没有怎么引起重视。
“下午的时候不是北城区那边下了场雷雨吗?”渠岳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我本来开车去那边替老王八看房子的,结果瞧见了这个。”
晏长生拿过来一看照片上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只是如果放大了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到云层上似乎有一个巨大狰狞的影子。他目光陡然一冷,眼中有锋芒掠过,但随即就大大咧咧把手机丢回给渠岳:“你这个手机像素真是绝了,我估计你拿来自拍能把你脸上那些褶子都拍的一条不少。”
“华为P20,了解一下。”
“滚滚滚,你这么给他们打广告他们给你钱吗?”晏长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罗梦泽拿过渠岳的手机看了一眼,又递给旁边的桂从尧:“看起来是你们溟沧海来的龙族。”
“他们不好好坐镇溟沧海,跑人世来干什么?”晏长生皱起眉,显然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打麻将啊。这个桌子上不就有一个人吗?”桂从尧耿直地回答,“虽然已是算是被开除龙籍了?”
“靠,你这个老王八蛋。”
渠岳给自己点了根烟,随手又散给他们三根:“你别说,老晏你还真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我现在都没搞明白你那个龙城大学教授的头衔是怎么混上的?”
“主要靠智商,像你这种记忆只有七秒的生物是不会理解的。”晏长生叼着烟损了他一句。
“我那傻侄子现在还以为你拿的是大学教授离婚后带着孩子独居的剧本。”罗梦泽凉凉开口,“你没告诉过他其实你和你儿子都是只变回原形能踩跨一个楼盘的龙吗?”
“给你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儿子。”晏长生没好气地纠正,“给他说这个干嘛,我瞧他挺好玩的。知道得越少,对他越好。”他咬着烟头,闷声闷气地又补了一句,“你也别看热闹了,赶紧去查查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起风了。”
青衣黑发的年轻人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压抑寂静的夜色,忽然开口。
张衍端着空了的咖啡杯从楼上书房出来,正赶上齐云天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心想自己这哪里是养了只龙,根本就是放了个气象探测仪在家里。
他看了眼挂钟,现在是凌晨一点过左右:“你不睡觉吗?”
齐云天并没有回头,仍是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远方:“入夜后正是浊气上升,邪火正旺之时,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