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师觉得这是史上最安静也丝毫感受不到人情冷暖的葬礼。
徐家的亲戚不多,大家都住在山的一头,年纪都大了,禁不起奔波,因此来的人也不多。徐丹颖一天就摺一朵莲花,礼仪师建议她可以多摺,还有元宝,让奶奶可以带去另一个世界享福。
另一个世界?
徐丹颖低头捏着薄纸,说出近日来的第一句话,音色干哑:「??我觉得,我感受不到她了。」徐林昭完完全全消失了,所谓的灵魂,都是安慰人的话。
人间太过痛苦,温桐知道,徐风也是,如今连徐林昭也走了,没有人会回来。
剩下她一个人,活在地狱。
??
丧假结束,徐明远并没有马上回医院,破天荒请了一阵子的特休。程寻请完假的隔天,人就回医院了,看上去无异。高语却见他日渐沉默,菸瘾却愈来愈重。
主治都不愿让他跟诊了,说是病人见他这副阴沉死寂的模样,症状都说不出来了。
高语今日也在吸菸区遇见他。
她上前点了一根菸,烟雾漫过两人的视线,高语眯起眼。程寻手上的菸已经燃了大半支,他却一口也没抽,彷彿只是在做一场漫长等待的行前仪式。
「原来你可以这麽喜欢一个人。」高语牵起嘴角,率先开口,「早知道你和普通人一样,我就不会喜欢你了,真无趣。」
程寻无动于衷。
高语一个人像是在喃喃自语,紧接着好笑的推翻前头那句话,「??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该早点告诉你了。」
灰烬消融在风中,程寻抬手将未抽一口的菸身压上菸筒,侧脸被冷风削薄,显得男人的眉眼更加凌厉晦暗。
他快要疯了。
高语以为他不会搭理,却听见男人声线拉出一道嘶哑,面部线条仍旧紧绷,声调却因为触及到那女人而变得柔软,「这辈子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只有她了。」
高语不信。
程寻,是个将会走向最高殿堂的人,垂危的生命受他牵制,这样日后光芒万丈的人,如何不被人爱呢?
他却笑,浅淡的眸子逐渐被光稀释,变得混浊不堪。「如果今日站在妳面前的人,是个会让妳受伤的人,妳还坚持爱吗?」
程寻没动,高语的肩膀却不自觉缩瑟。
「爱?」他偏头自答,眉眼锐利,潜藏嘲讽,「有几个女人也这麽对我说过,可是现在她们人在哪呢?」
「她们畏惧我,怕我,无法承受我,说爱的人总是最快抽离。」他弯脣,眼里寒意凛凛。
高语从没听过男人提起情爱,两人私底下探讨的都是课业。
「我不会否定那些人的情情爱爱,都不关我的事,只是若想要把我也卷进去,起码我们的筹码要对等。」
高语以为他是无心谈男女之情,孰料,他在寻,一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人。
「没有的话,就别轻易说出这些话。」他说,「我会当真。」
他的好,与他不好,全遗留给了那个女人。一生的喜怒哀乐,亦被她带走。
「徐医师回老家了。」高语挫败地说。
「我知道。」
「你知道怎麽不去找她?或是她实习的地方呢?都去过了吗?」
程寻反问,「那她为什麽不来找我?」
高语哑口。
是啊。
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徐丹颖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他。
「我知道说这些你不爱听,可是我在意你,所以还是想说,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做到你对我的所有期望,但我想告诉你,我很努力了,即便你觉得我还是一样。」
程寻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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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夕,实习生没有寒暑假,只有将近两周的年假。
程寻照常关在休息室研究病历,主治医师看不下去,除夕那几天把他赶回家吃年夜饭,与家人团聚。「以后成为医生,这些事,都会变得异常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