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谢玉想说道:“我所选择的是这个人间的前途,我愿在我所选择的人间里,寻找我自己的前途。”
谢玉珠怔了怔。
谢玉想指指她们头顶道:“这里还有许多如我一般,暗中支持天上城的仙门弟子。我们都是自己门内的天才翘楚,哪个不是前途无量,未来光明?如果不是为了更大的光明,我们怎会相聚于此?”
“能改天换地之物该用之于天地,不该畏之如虎。”
谢玉想的声音铿锵有力,谢玉珠怔愣地看着眼前的长姐,突然想起许多儿时的事情。
谢家长姐自小便是谢家孩子中的军师,历来最有主意。她指使他们做这做那,成功了大家一起享福,失败了便推人出去顶锅。就数谢玉宁背的黑锅最多,那家伙每次都义愤填膺骂骂咧咧,然而下次又来找谢玉想出主意。
可若是真正危险的大事,她长姐从一开头就独自去做,自己受罚,绝不跟他们说半个字。
所以谢家这些孩子从来都最怕长姐,又最信服长姐。
时至如今,她长姐仍然是谢家最有主意的那个孩子。
谢玉珠低声道:“姐,若有一日我成为策玉师君,你还是我的姐姐吗?”
谢玉想为自己小妹这伤感的问话愣住,继而笑出声来,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我知道你是策玉师君都这么些年了,可有哪一次少骂你少坑你过?若你真重回扶光宗宗主之位,我言行大约会收敛些,但在我心里,你还依然是我那无法无天的臭妹妹。”
“到时候还要请策玉师君网开一面,原谅我的冒犯了。”
谢玉珠眼眶有些泛红,又忍不住笑道:“大姐你真是心宽啊。”
“我们当细作的就是要心宽呐。”
谢玉想语气轻松道:“我看你与城主之间的情谊真假掺半。事已至此,望你拿出我们谢家儿女的气魄,好好将城主玩弄一番,可别让自己吃亏。”
“……”
谢玉珠心说,谢家儿女什么时候有这种气魄了?
她怀疑道:“我能玩弄得了卫渊吗?”
“方才你摇着他大骂混蛋的时候,就十分精彩啊!”
谢玉想笑逐颜开,她揶揄完谢玉珠,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对方:“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帮我把这消息拿去给城主吧,估计日后,你两位师父还有城主大人便有的忙了。”
夜晚漫长,天上城客栈里的叶悯微正枕着枕头,满身酒气地醉倒在梦乡里。
她平日里不进五谷不需睡眠,自下山这一年多来唯有受伤时昏迷过几次,这竟然还是头一次安然睡去,做起梦来。
这个梦境里这一年多来的记忆翻书似的一一浮现,叶悯微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度过一段时间了。
最初她想弄清楚自己是谁,于是深入这世上的乱局之中。她在各路势力间行走,形形色色的人与事纷至沓来,直到进入天上城后才暂得琐碎的空闲。
她最初想要找到魇兽是为了找回自己,而今日她虽然没有找回魇兽,却仿佛已经明白了自己是谁。
而由过去的她而牵系起的人来到她的身边,温辞、苍术、谢玉珠、林雪庚和卫渊,让她成为新的叶悯微。
那短暂的一年多的记忆很快便翻到尽头,再没有别的可以回忆。
梦境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蓝衣姑娘的身影。那个姑娘一头银白长发戴着视石,站在昆吾山的木屋前。占风铎声音清朗,她神情安宁。
叶悯微仿佛看见了那五十年里隐居于昆吾山上的自己。
“你为什么要忘记温辞呢?”她轻声问道。
阳光下的女子长发随风飞扬,仿佛披着一身风雪的伶仃枝干,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她。
在叶悯微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摇摇头,笃定地说道:“我没有想要忘记温辞。”
银发女子的神情认真,甚至有一丝隐约的悲伤,仿佛穿越二十年的时间和丧失的记忆,来赠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