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2)

阗资回来时,胡笳正靠在床头柜上补觉。

他轻手轻脚搭好行军床,手扶上她僵硬的脊背,顺了顺:“过去床上睡吧。”

胡笳困得迷糊,只让阗资把她抱到行军床上,他才把绒毯盖到她身上,她又勉力睁开眼,嘴里喊:“你帮我看着吊瓶,挂完了让护士来换,我眯会。”阗资掖好软毯,“睡吧,这里有我看着。”胡笳倦怠地点了两下头,缩回毯子里盹着。李慧君出了事,她急得手忙脚乱,坐最近的航班回来,在手术室前等得两眼发直,李慧君不醒她就不睡,如此两三天下来,胡笳的脸色已有些发青。过了半刻钟,阗资摁铃,唤护士进来换吊瓶,胡笳又睁开眼,睇向李慧君。那李慧君脸上泪痕未干,半张嘴,颈上打着止痛泵,睡得像块木头,浑身板硬。

胡笳看她熟睡,稍放下心,又叹说:“这么怕死,怎么敢跳楼的?”

过了两日,止痛泵撤了,李慧君夜里睡不好,痛得咬牙。

胡笳听见她嘶冷气,忙从行军床上起来,问护士要止痛片给李慧君吃。

李慧君像条干硬的咸鱼,梗着脖子稍抬起头,将将把两粒药咽了,细声对胡笳说:“好了,我吃了药就好了,你去睡你的……不要管我,我有事摁铃叫护工。”胡笳嗳了声,静静看了李慧君一会儿,帮她把耳后的热汗擦了,又蜷回行军床。从她这里,她只能看见李慧君的侧脸线条和一点点鼻尖,她像小时候望月亮似的,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妈妈。情感复杂,像浆糊似的汇在她胸口,让胡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差点失去妈妈。

过了一个多钟头,李慧君还未睡着。

她木愣愣瞪着天花板,轻轻咳了声,胡笳忙探身问道:“还痛吗?”

李慧君怕闹醒病友,把声音压得轻轻的:“不痛了,你去睡呀,快点睡。”

胡笳支起身说:“你怎么不睡?有心事?医生说你没事的,养个半年就好下来走了。”

李慧君听她这么说,只勾了勾嘴角,脸上不大开心。胡笳又说:“有什么心事讲出来呀。”

李慧君抿住嘴也抿不住心事,到底叹气说:“我真是傻,做出这种事,钱没有了,人也坏了,还要害你吃苦……我真的怕,我怕影响你高考……”说到后头,李慧君抖起来,眼睛鼻头都红了,像是被人用热毛巾使劲擦了把。

胡笳用拇指刮掉李慧君的眼泪。

她问李慧君:“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吧?”李慧君点头。

黑黢黢的病房里,只门缝漏下来点光,胡笳注视着李慧君,眼睛里是淡淡的光点。

胡笳说:“我恨你,真的。”胡笳很少这么冷峻地说话,整个人都低了几度,“你自说自话跳下去,把我留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你说的对,钱没有了,人坏了,还要我照顾你,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原谅你?这次是你运气好,倘若你出了事,我妈妈就没了,你要我怎么原 朢 憂 ?????? 怤 ?????? 整 理 谅你?”

黑暗里,李慧君呼吸声都轻了。

胡笳慢慢说:“好在,人救回来了。把你救回来的是医生,是外公外婆的存款,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不可能原谅你,你跳楼这桩事情永远横在这里了,往后,我吃饭也好,睡觉也好,和你说话也好,我都会想到这件事,过不去了。你要是想我好,你就快点把身体养好,成熟点,勇敢点,不要怕,不要哭,这样,我的气才会消下去一点,知不知道?”

李慧君憋着泪点点头,整个人被愧疚蒸得发红。

胡笳捏起绺黑糟糟的头发,别到李慧君耳后,叹了口气,眉头缓下来。

““头发乱得好做鸟窝了,骗也被人骗够了,交了这么多学费,以后不好再被骗了吧。”

李慧君听到这,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哽咽和胡笳说:“不上当了,真的不上当了,钱都给你管。”胡笳说:“钱?现在讲钱有什么用?你还有什么钱好给我?”讲到钱,李慧君又哭,鼻孔吹出鼻涕泡:“是呀……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