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走下轿辇,锋利的眸光如刀刮过皇后的脸庞,接着视线一转,在李瑶和李婉儿身上逗留片刻。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漂亮的新裙子,头发梳成好看的发髻,还戴了珍贵的发饰。从上到下,挑不出一丝错误。

“外面天热, 哀家来宝珠殿坐坐。”太后嗓音威严。

皇后露出体贴的笑容,恭恭敬敬道:“母后,屋子里有两个姑娘做的茶,您进屋尝尝。”

钱嬷嬷虚扶着太后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宝珠殿。

宝珠殿不算大,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剪整齐,青石地板打扫地干净。太后走进两个小姑娘的卧室,屋内富丽堂皇,床幔是香云纱,被褥是东临棉,屋子里燃着清雅的香料,置物格里摆放小姑娘爱玩儿的物件儿。

依然挑不出一丝错。

太后落座,李瑶和李婉儿规规矩矩把新做的茶汤端上去。君子六艺,女子八雅,做茶艺也是皇室公主的必修课。

两杯做好的茶端上来。

茶色纯白,香味清雅。

太后浅尝两口,味道不错。

皇后察言观色,见太后面露满意,皇后便适当地开口道:“母后,瑶儿和婉儿每日都在勤勉学习,宫里授课的老嬷嬷赞不绝口。看到两个女儿如此聪慧,妾身这个当母亲的,也是欣慰。”

说着,皇后慈爱地摸摸李瑶的头发。李瑶身体一僵,感觉被毒蛇触碰。

她不敢失态,只得暗中攥紧衣袖。

太后放下茶盏,道:“不错。”

皇后露出谦卑的笑:“妾身乃一国之母,除了管理后宫事务,照顾宫里孩子也是分内之事。”

太后微微点头。

太后招呼两个孙女过来,问她们中午吃了什么、夜晚睡得香不香,又问李婉儿的风寒病情,病好后可有身体不适等等。

两个小姑娘如实回答,太后也没挑出错漏。

太后起身,准备离开。

午后阳光明晃晃,钱嬷嬷扶着太后坐上轿辇。皇后带着宫人在门口欢送,太后视线扫过李婉儿。暮春天热,李婉儿白净的额头上渗出许多热汗。

太后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太监抬着太后的轿辇,浩浩荡荡离开宝珠殿。

皇后站在屋檐下,风吹得她明黄色的衣袖猎猎作响。皇后勾唇冷笑:“老太婆,不过尔尔。”

皇后觉得,太后上了年龄,身体每况愈下,加上最近为昭阳的远嫁伤心,观察力骤减。

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养生汤药材,可添了量?”皇后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大宫女。

大宫女点点头:“太医院那边都办妥了。”

皇后笑容更盛。

...

太后回到慈宁宫。

太后攥着青玉茶杯,指间摩挲着冰凉的杯沿,陷入沉思。钱嬷嬷在一旁伺候,忍不住问:“太后也觉得宝珠殿不对劲?”

太后啪地放下杯子,疲倦地揉揉眉心:“澹台舒雅这蠢货,哀家每每瞧见她就胸闷难受。哀家当年是脑子进了水,才把如此蠢笨的女人嫁给我儿。”

皇后自以为办得天衣无缝,挑不出一丝错漏,把太后给糊弄过去了。

可在太后眼里,宝珠殿简直错漏百出。

院子里的花草,一看就是新栽种的;铺设的地砖,刚刷在柱子的红漆,小公主寝殿的新床幔被褥,全都很新,没有久用的痕迹。

只需去工部问一问,就能知道宝珠殿翻修的时间;只需去尚衣局查一查,就能知道给李瑶李婉儿送新衣料的时间。

皇后简直蠢得让人头疼,偏偏她还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只能对付道行浅的妃嫔。

堂堂皇后,心思不放在维系前朝后宫的稳定之上,学着妾室搞些不入流的卑劣手段,实在不堪!有失国母风范。

太后叹口气:“哀家也担心婉儿。今儿天不热,这丫头浑身是汗,实在怪异。”

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