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慎仙尊这会儿缓过来了,抹去脸上的血交代说,他在兴安山待了千年,每年都会祭祖两次,封禅一次。

“难怪兴安山人丁兴旺,盘踞南海广收弟子,是为了收祭礼?”左子修冷冷道:“我当你是好为人师,桃李天下。”

先慎仙尊被戳了脊梁骨,脸上汗涔涔的,苦涩道:“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和先圣们接触多了,我也顾不上这些了。”

范川自登仙授命之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人族兴旺之事。

他做的事,和幻境中阿川做的大抵相同。救凡人、扶明君、除病疫……

每一年,他都会登山封禅,祭天问天,详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天道和幻境中的神树一样静默无声。

唯有人族已故先圣回应了他。范川喜出望外,广学各家所长,修百家仙法。直到再无前人,亦无来者。

他只能去寻先圣们的师父,一个接一个地往前找,最终,找到了一切的起点,大地西方山脉之后的那片死地。

范川寻到的最年长的仙人,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他叫惠仙人,是世代传承的名。”先慎仙尊说:“他听前人们说过,他们曾经住在西来神国,就在山后。我拼死翻山入内,哪有那位先圣说的桃源之景?只有一片虚无空寂的死地,唯一能寻到的,就是这万象棋局。或许你们也发现了,这棋局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是曾经西来神国每个人经历的一生。”

说到这,先慎仙尊脸上满是悲痛:“那神国人从上至下,每一个都对天道万分敬仰,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毁灭死局。所以我断定,如今的人族更是无力抗衡,衰亡只是迟早之事,想要挣脱这必死之局,必须覆天。万幸,棋局中有线索,当年西来神国中曾有人也试图覆天,剜下了许多神树枝丫移植在世上,只要吃下那个,虽然会骤生心结,但会加深七情六欲,更能与天道抗衡。”

小九儿迷糊点头:“就是山里那棵树吧?难怪滇纯宝剑说,中了这个毒就做不成仙了。”

“荒唐。”左子修说:“天理有常,万物皆有终时。”

先慎仙尊看着面前这目光清冷,一身白衫几乎与光相融的青澜仙尊,不禁嗤笑说:“那如果死的是这个小姑娘呢?”

左子修一时无言,片刻后才说:“你又怎能断定那棋局之中的天道是真实的?不是西来神国当年想要覆天的猖狂之徒留下的骗局?”

“因为我打不过。”先慎仙尊直言不讳:“我已是人族之极,我打不过的,除了天道还能有什么?”

“那你打不过我算什么?”左子修被气笑了,“你既然见过西山后的惨状,怎么就想不到,就是因为西来神国的人动了这番猖狂心思,才引来灭国浩劫?”

先慎仙尊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坐回已经凌乱的棋盘之前,目光渐渐涣散,低声呢喃:“那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人族衰亡么?我做不到。我已为人族尽心尽力,算尽一切。可无论我怎么算,都算不出逃过天的办法……人,何以胜天?”

左子修并不回答。

但小九儿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想说,但不敢说,因为这太大逆不道了。

‘只要把天拉下来就好了。’小九儿这样想着,将棋子一颗颗收拢,重新摆回棋盘上,道:“难道就没有胜负之外的办法么?”

先慎仙尊摇了摇头:“它太高了。”

说着,天空聚集起一层厚重的阴云。紫青雷电在云中聚集。

“是天谴。”左子修唤小九儿过来:“别劈到你。”

先慎仙尊笑了笑,默然认命。

“你看,它要我生就生,它要我死就死,它这样高,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先慎仙尊仍然忧心忡忡:“今天是我,明日便可能是地上的万千人族,也可能是地下的无数妖魔鬼怪,它喜怒无常,从不听从人言,我们都不过是它的掌中玩物罢了。”

“才不是……”小九儿小声呢喃:“它没那么坏。是你想对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