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手指上那圈细细的晒痕,终于被迫承认2.0所言不虚,自己的记忆确实存在问题。似乎有人将他过往的种种屏蔽了一角,偏偏那一角十分重要,就像一块平平无奇的面包上涂了蓝莓酱的那部分。他翻来覆去地在那块面包上找来找去,却连一点蓝莓的果香都闻不到,仿佛被某个讨厌的人大口咬掉了。
这一串思绪想完不过用了两三秒的时间,1.0和2.0就已打出了末日降临的效果。随着轰然一响,白的那只被黑色的那只重重摔在地上,几百只被切下来的触手像天女散花那样霹雳巴拉地落下来,量大到让S市所有区的海鲜大排档吃个三五年都吃不完,可能还得求助一下隔壁市的同胞。
柏洛斯也并不好过。2.0除却没有前六种恶欲之外和他基本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有的打法都与他一模一样。对方同样可以编织梦境、快速自愈,还从他那里继承了邪典带来的能力,可以屏蔽LIN的部分记忆,让LIN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
为了抹杀自己,柏洛斯当初并未制止。而现在,他也同样不希望LIN记起一切,因为对方一定会退出游戏,让整个皮格马利翁计划前功尽弃。
归根结底,除掉2.0,还可以有3.0。可就在这时,柏洛斯突然听见2.0发出了一声叹息:“抱歉。”
苍白的怪物被打得有些狼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触手,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祂朝着林疏玉伸出了最长的那条触手,将一缕凌乱的发丝给他别到耳后:“刚才不是时候,没有和您说清楚,现在可以说了。”
“之前是我隐藏了您的部分记忆,现在还给您。”
柏洛斯和林疏玉同时瞳孔紧缩。柏洛斯是惊骇,而林疏玉则是猝不及防。陌生而磅礴的记忆骤然涌入大脑,让林疏玉控制不住地咬住了唇,将色泽浅淡的唇肉咬得泛红充血。
断掉的链条重新接在一起,让林疏玉将前因后果串了起来。他想起自己早在险些被韩兆迷奸之后便与之断联,想起自己在漫长的自我折磨后如何以猝死了结,想起自己在孔雀帝国中死而复生,想起死而复生后和新帝发生的一切。
林疏玉很想问问柏洛斯抽了什么疯要整这一出,但显然不是时候,事到如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天亮之前终止游戏。否则柏洛斯会被2.0取而代之,变成一条全新的忒修斯之船,把他彻底烦死。
而终止游戏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在最后一种恶欲被收容前传回无回殿。
林疏玉知道第七件信物是什么。它曾落到2.0的手中代替他开启了第七夜,落到他手中后又被他烧成了一团垃圾。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林疏玉皱皱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躲开两位打得不可开交的章鱼哥,将手伸向那枚烧得焦黑的圆环,想要强行开启折返无回殿的通道
但他握了个空。
近在咫尺的戒指从他面前陡然消失,连带着烛台、桌布、地面都归于了茫茫的空白。他向着空旷的白地走了一步,缓缓收住腿。
一片凉意飘落在他银白色的眼睫上,下雪了。
晨光熹微,初雪如织。他在雪地里茫然地向前走去,只看得见远处耸入云霄的哥特式尖塔,在晨曦里露出灰黑色的淡影。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几丛白梅。疏疏朗朗的枝条间交错着洁白的花簇,在雪地里留下交错的斜影。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一动,想起疏枝横玉瘦之类的东方诗句但他对那些晦涩的古文兴致缺缺,涉猎极少,那里面最有名的篇目也忘得差不多了。
“LIN!”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年朝他跑来,黑色的头发随着跑动在空中一掀一掀的,像只撒腿狂奔的大型犬。他适时地后退一步,以防被一百几十斤的体重凌空撞飞,但表情依旧自若:“怎么了?”
“叫错了,是陛下,陛下对不起。”
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中满是期待:“梅园今年开了一朵很特别的并蒂梅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