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这是一种在过去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里,人依附于家族关系才能生存发展的客观环境下形成的普遍观念。”
“是的,但我们已经不是那代人了。”
“这种对于家庭观的冲突,正是现在很常见的。我的很多来访者都有这方面的困扰。”
“是的……我在苏州有几个关系还比较近的大学同学,像我们今年三十岁,这个年纪女生基本上都生育或者在备孕了。平时聚会或者群里聊天,她们也会对公婆有种种抱怨,但是因为上班、需要婆家出人出钱带孩子的,最终都是忍气吞声。”
咨询师表示了认同。
许应说:“我的困扰就在于,连我男朋友、一个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青年人,他也接受这种思想。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他赚钱了,那么抚育后代的责任就天然在我身上。甚至他还可以认为,‘我’不用亲自怀孕分娩、只要抱一个现成的孩子回来,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
“要不要孩子在任何伴侣之间都是很重大的选择。你们现在统一意见了吗?”
“上次我跟你说,遇到事我就会衡量,这件事值得分手吗?当我表达了我不想要,但他还是要求……ok,fine,我爱他,那么我只能接受。”
咨询师考量地看着许应。“我推测一下,你这是在心里给他计分。像故意惹你生气扣一分,像这种重大的分歧可能扣十分,东扣一点西扣一点,某天终于到临界值的时候,你不再能承受下去,就会跟他说分手。”
许应没有答话,默认了。
“但对你男朋友来说,他的人生一帆风顺,事业爱情两和谐。有一天突然,砰!你就给他一个晴空霹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有限沟通就这么给他宣判一个结果,这对他其实也是不公平的。”
许应像在唐恣嘉面前那样纯良地笑起来,“是喔。”
说完,他就低下头,沉默了。
“你很爱他。”咨询师说。
“是的。他也很爱我。以前光是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我们俩就能很开心。如果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可能会永远幸福下去。现实是过去我不知道,一份爱情会有这么多地方需要拿去消耗。”许应的嘴角又现出那种下意识的、并不快乐的笑。“我认识的同龄人,到了这个年纪也几乎都成家了嘛。男的就跟他差不多,下班以后喝喝酒打打游戏最多再搞点爱好,女的就忙孩子忙家务、跟公婆扯皮。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忙,没有人再把爱情放在第一顺位了。我三十岁了还在思考爱情需要爱情,是我过时了吗?”他轻快地自嘲,“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就像很多男人一生都向往成为浪子,女生们年轻的时候也会想成为终结浪子的女人。我呢……不伦不类,没有一个群体去归属。”
观察到访客一再的自我怀疑和否定,咨询师鼓励道:“许应,不要这么想,你也是一个很棒很优秀的人。像我听你夸了很多你男朋友的话,说他做了这些那些,但你做的完全不比他少。你也很有自己的才能。你很会观察,会理解和共情别人,会思考。这些都是你的能力。”
“谢谢你。”许应感到新鲜,他甚至有点惊喜。“以前从来没人这样夸过我。可能这些也算能力,只是没什么价值吧。我男朋友,你知道的,上次我吐槽他把我当做宠物……他只会肯定我做的家务什么的,夸我‘乖’或者‘可爱’。”
“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我男朋友谈了他妈妈的精神问题,我怀疑她有抑郁或者阿兹海默的先兆,你记得。上次你说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医生面诊。”那是在最后,咨询师复盘当天信息时和他讨论过的。
“对。这不是我凭你的描述就能判断的。如果你们对她的健康有疑问,应该尽早带她去正规医院就医。”
“嗯。”许应内心挣扎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咬下唇内侧的软肉。“我这么想可能不太道德,但是我私心希望她能确诊有病……就可以把一些责任分摊和希望寄托给医疗。如果她对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