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装修公司设计师、为了省钱想自己进料装修的年轻夫妻、还有只是随便转转的路人。他叫了两杯外卖,自己喝杨枝甘露,给晓倩点了芒果酪酪;点了好久才送过来,好在他们时间多。看店的工作,本来就是一阵忙得脚不沾地、一阵又闲得像坐牢。
没有客人的空隙,许应问她:“晓倩,你几岁?”
晓倩比惟嘉大点,今年二十六快二十七,但离家打工已经十年了。“你不要觉得我没上高中是失学什么的,我也没那么喜欢读书。”晓倩对他一笑,“小时候上学的路上会在宣传栏看到希望工程的海报,就是苏明娟那个,你见过吗?”
“知道知道。”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童年,许应过去上学路上也有。
“那时候作业好多,天天都写到睡着。我从小可羡慕苏明娟了,我也想失学。”
许应笑得失态。晓倩的坦然乐观,是一种幽默感。许应好奇,她就给他讲;这些事情对于打工的女孩来说,也没有什么去处可倾诉。晓倩对这个温柔的“二哥”蛮有好感的,她暗自想,这才像同性恋的样子嘛,哪像大老板总是绷着脸。
她讲一开始和初中的女同学在南昌端盘子,那家餐馆管得很严,经理对女孩的视线也令她很不舒服。做了一年多,有同乡要来上海,她就一起来了。刚开始在大学门口的奶茶店摇奶茶许应想起自己喝过的那些奶茶,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交集。后来一个常来的大学男生跟她示好,人挺帅的,又是上海本地人。这是天降言情剧本,晓倩也是知慕少艾的年轻姑娘,冲动昏头就跟他在一起了。
“二哥,你介意我结婚前跟别人谈过恋爱么?”
许应不解:“啊?这跟我没关系啊……谈恋爱多正常的事。谁还没个前任了,唐恣嘉也有。放心哈,我帮你保密。”
晓倩笑了,“没什么好保密的,我来上班以后才分手的,惟嘉也知道我谈过。”
于是俩人随便聊着天,许应慢慢地拼凑出了晓倩同她前男友的故事。
俩人一开始过得挺幸福的。男生毕业进了阿尔卡特,俩人奢侈地在静安整租了很小的一居室,租金一千六。晓倩在附近的瑜伽馆找了前台的工作,工资也是一千六。还好男朋友收入高些,一开始就有快五千。
许应算了算年份,听起来这职业起点还不错。“然后呢?”
男生会喜欢她,看上的也是那份小家碧玉的“贤惠”。他是个原生家庭不那么美满的、很恋家的男孩子:父母在他刚上小学就离婚了,各自都有新的对象和孩子,并且双双都吃着新配偶的软饭。得知读大学儿子谈了个已经工作的女朋友,握有抚养权的父亲就只出学费、不再给他生活费了。男生只有每年春节去母亲家拜年时会拿到红包,再加上自己的奖学金、兼职和晓倩的接济,一毕业就飞快地找到了工作,从此没日没夜地加班。
“那时候我早晨起得早,会下楼去买两个肉包子,三块钱,很大的。我吃皮,把馅留给他。”晓倩托着腮,大眼睛里有盈盈水光,看得许应心有戚戚。他想起他和唐恣嘉的五台山小屋,他太懂那种一起吃苦时候能疼惜对方的幸福。“你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分呢?”
晓倩初来上海,只知道作为“硬盘”会被一些人排斥、“圆润滚粗”;随着男朋友进了他的圈子,才渐渐知道在老上海人、新上海人之间还有鄙视链。过去她还摇奶茶的时候,常跟男朋友一起光顾的其中一个女生,就曾是他的追求者,一个“新上海人”,曾经在晓倩面前阴阳怪气地酸过为什么一个老上海人会找个初中文化的江西姑娘。男友当时就直接反击说自己从来不在意那些,坚定地捍卫了他们的爱情。晓倩听着他的维护,心里还挺甜。他爱她不就行了?她不怕竞争者,“再在他同学里碰到挑拨离间的,我就放话说你来抢啊?抢得走算你的本事。”
许应边听边想,有吗,上海人有排外吗?上海他算常来了,但以往的去处都是剧场、博物馆,在当代艺术馆顶层的露台餐厅吃法餐;钱是他在都市的通行证,文艺是他的目的地。作为一个过客,许应并接触不到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