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璇咬紧唇,不敢眨眼,试图用疼痛来抑制那即将决堤的情感。

她不想在这里流泪,不想在这盈满爱意的地方,让意难平、心不甘的眼泪作为“回礼”。

可泪水却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怎么都叫不回家,倔强地在她眼中徘徊,最终还是有几滴争前恐后地落下来。

落在地板上。

滑进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时光裂缝中,在那荒无人烟的时空里,百无禁忌地大声说着我爱你。

林慧颜,我爱你,也敢爱你。

你呢,你敢爱我吗?

……

下午四点,林慧颜开门从卧室来到客厅。

她换了一套稍厚的家居服,米白色的,穿在她身上,跟她在学校里的形象判若两人。

楼以璇第一眼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不由得亮了亮。

美得如惊鸿一瞥的白天鹅,让她十分想亲吻她优美的颈。

再以她的十指作画笔,将那洁白如雪的羽毛一片片染成晶莹的桃粉色。

“林老师醒了。”

“你没睡,一直在沙发坐着?”

“不太困。”楼以璇低下头,关掉游戏界面,“打了会儿游戏,时间过得倒也快。”

她坐在背靠阳台落地窗的那张沙发上,而她正前方的视线,正好对着那一墙藏无可藏的展柜。

毫无疑问,自己那些藏了八年不见天日的“秘密”已暴露无遗。

可这回,林慧颜不觉得窘迫。

“你下午有事要忙吗?若无别的事,晚上可以留下吃饭。我现在下单买菜,送过来很快。你想吃什么?我应该都能做。”

林慧颜来这儿的频率比回家的频率要高一点。

也只高“一点”。

两三个月回家一次,一个月回这儿两三次,但也并非每次都留下过夜。

上回在这开火做饭,还是去年元旦。

秦凤茹买了进口牛肉,说一块是日本和牛、一块是澳洲和牛。

要给她煎牛排,尝尝到底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看着秦凤茹暴殄天物,就让她把牛肉拿来这边,自己动手煎了。

秦凤茹说两块牛肉的口感平分秋色,果然澳洲的牛都快被杂交成日本血统了。

可林慧颜却偏向于澳洲和牛。

澳洲。

或许楼以璇去了澳洲,或许楼以璇也吃过了澳洲和牛。

这口感,她会喜欢吧。

“太麻烦了。”屋子里生活物品齐全,但生活痕迹稀少,楼以璇又不瞎,能看不到吗?

“不麻烦。”林慧颜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手机在大衣兜里,“我去拿手机。”

此前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却更像是在无所事事地数着日子浪费光阴,心上长出了苔藓,又结满了霜花,不曾有一日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更不曾有一餐是如此着急地想亲手好好做一顿饭,一顿美味的饭。

她的脚步迈得有些急,在玄关处看到挂好的大衣,以及那条她送出去的围巾,和…楼以璇的外衣。

她们的衣服挂在一起。林慧颜的心猛地一颤。

空荡冷清的房间,突然被一种温馨怡人的气息填满,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任由那久违的幸福感在身体里蔓延,也任由自己被楼以璇的气息熏染。

尽管那衣服和围巾上的味道很淡、很淡。

只有今天,只有这一刻,这一秒,她觉得这里有点像一个“家”了。

林慧颜拿了手机折回,楼以璇却已自沙发站起,缓步走向她,微微带笑:“林老师先别急着买菜。”

“你是……有事要走吗?”

林慧颜装了几个小时的糊涂,这才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跟她道歉说,“抱歉,中午,不,是下午了。下午贸然打断你的课,耽误了你的工作,是还要回去处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