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欲言又止,还是道:“老头子是想说,那悬复势不可挡,像是天命所属。江四杀了他麾下的大将,今日他保不齐要对你发难。”
江雪晴说:“我是师父不是亲娘,谁杀的他找谁去好了呀。知隐的踪迹我知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写给他。”
黄益道:“嘿!”
江雪晴托起他的胳膊:“我们婆娑门现在落魄了,就靠在北边赚点铜板儿强撑着,家里几个小孩一个赛一个讨人厌。好啦好啦,我下山是来放松的,这天命司我看挺好的,又给马车又给盘缠,礼数很周全。”
黄益让她架着,哭笑不得:“你,你们婆娑门徒!”
江雪晴忽然正色吟道:“思故临斋还霜客。”
黄益说:“好啊,下半句呢?”
江雪晴道:“雪晴苦养三萝卜。”
黄益叫苦不迭:“哎哟!我真不该问,也真不该管!你松松手,要把老头子拖到哪里去啊……”
这条通天大道的尽头,便是今夜万宗聚首的楼阁。一群据山而起的宫殿层叠起伏,在云间犹如仙宫神境,人还没有走近,便有青袍小仆前来相迎。什么宗什么派,楼上唱名的稷官记得清清楚楚,大伙儿依照地位名望分列排座。
夜色将至,各色灯花齐齐点着,青袍小仆和粉衣侍女来回穿梭,又是引路又是摆酒。里面笙乐悠悠,四面纱帐都垂了下来,以正中的红毯为界,左边是鬼师稷官天命郎,右边是各宗各派熟面孔。
鼓声咚咚,最里面的纱帐分开,走出四个引路的赤脚童子。
“众宗归位,盛宴即开。”
一股异香游向宴殿,那四个赤脚童子一金一蓝一红一绿,长得一模一样。她们模样小巧,脖子上挂着黄金项圈,扎着双蛇般的小髻,露着藕似的胳膊。
不知是谁低声说:“蛇!”
原来这四个童子的手臂上,都缠着一条小黑蛇。
天命司以壶鬼族的傀儡术独霸天下,门下鬼师杂学广泛,与百宗不同,他们没有专一供奉的神祇,而是以管辖地为区分,各地供各地的。
左边的鬼圣依次起身,率领鬼师稷官朝中拜倒。法相宋应之不在,孔扒皮便排在第一,他叩首高声说:“恭迎司主。”
众鬼师稷官齐声随同:“恭迎司主”
深处,缓步走出个身影。那人轻裘缓带,皂靴玉冠,灯影恍惚,照在他脸上,他微微笑着,竟然是个极为俊美的青年。
“诸位,”悬复对右侧的众宗门说,“今夜酒菜俱备,还请不要客气。”
四个童子两两相对,迎悬复入座,随后一对在前,一对在后,仿佛布阵一般,围着他而立。
金的说:“请鬼香。”
蓝的道:“香已燃。”
另外两个面朝众人,玉雕假人似的,只笑不语。
悬复请酒,与众人寒暄。他虽然身居王座,但姿态亲和,十分有礼,待酒过三巡,只听他说:“此次贸然召请诸位,其实是有要事相求。想必诸位在来的路上都已经听说了,前几日,那神埋之地的恶神太清又有异动。”
一人道:“有所耳闻,但太清自降世以来,从不现身,对周境生灵也没有冒犯之举,司主此番召令群雄,难道是想诛了祂?”
一个鬼圣说:“说话的可是司岳所?你们久居山里,不知世事。那太清之所以会被叫恶神,自然是因为祂犯下过极恶之事。”
司岳所的弟子问:“什么事呢?”
孔扒皮说:“朔月离火焚烧大地,搞得雪原万里之内都没个活物。那天堑也是,年年都有恶怨作祟,河水流经的城镇村落时常有堕神徘徊,那都是太清的缘故。”
悬复道:“祈愿河是诸位最早镇压的,那里怨气冲天,自从我们接管以后,每年部署在河边的鬼师都会失踪,等找到的时候,大都已经被开膛破肚。”
一个宗门弟子点头:“这事大伙儿都知道,可是这些年来,无人能证明天下恶怨都归太清掌管。”
悬复手持酒杯,